花千遇提着一口气,施展轻功身法,短短片刻间就回到天台寺门前。
那僧人就站在台阶上,平静的目光望视而来,像是料到她一定会回来。
对上他的目光,脚步停顿了一下,也未言语直接走过他身边,这时僧人却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佛与非佛,只在迷悟之间,仅在一念之差。”
初闻不觉如何,细细琢磨又觉得这话充满了智慧。
花千遇微一滞,眼角的余光是僧人合十低眉的模样,他抬头时睿智的双眸里有一丝洞悉苍生的悲悯。
她也未有细想僧人话中的意思,直接走进了寺门,走往戒律院的方向。
她在天台寺内闲逛时,知晓了戒律院的位置所在,饶过几间殿宇和佛堂便到了。
深墙高院,漆红木门,黑匾金字,上面写着篆体戒律院,这个建筑的风格看着比别处更加肃穆庄重。
花千遇跨入院门,里面是一间间的法堂,她挨个去找寻,在最大的一间法堂里见得人影幢幢。ℕáℕъеísнù.ℂōⅿ(nanbeishu.com)
她走过去,离的越近看的也越清晰。
法堂整洁干净,紫檀香案上有一尊佛像,斋供般般精洁,香炉生烟,丝缕袅袅。
两侧各摆着叁张梨花木椅,其上端坐着几位年迈的僧人,皆都目光凝重,神色严肃。
法堂的中间位置跪着一个人影,一尘不染都雪白僧袍散在石墨地上。
那是法显。
再次见到他,心脏处便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手指在不受控制的发颤,她几乎无法自控这种颤抖,仿佛脑海和身体被隔断。
这感觉,很陌生却又觉得再熟悉不过。
陌生是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而熟悉则是人天生便会知晓,这是心动反应。
她去而复返,不正是需要一个回来的理由吗?骗得了自己,却骗不过自己的心。
如果这次走了,先前的朦胧情愫恐怕很快就会被忘却,可她偏偏又回来了,直面真正的内心。
她喜欢法显。
原来如此。
果然如此……
即便她再叁忽视压制,还是对法显动了情。
花千遇怔了片刻,想要走过去,看到法堂内凝重的气氛脚步又渐缓了下来。
出于惹祸上身的顾虑她决定先静观其变,没有直接现身而是绕到法堂后面提气飞身登上了房顶,动作轻柔的俯下身,掀开一片瓦往里去看。
法显微敛着眉目,目光沉静,面上没有丝毫波动,好像跪在地上等待发落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面前还站在一个人,他是法堂内唯一站着的僧人,年龄约在不惑之年。
长相周正,两道眉深浓,嘴唇抿直如刀刻般,整体看去给人有一种严肃的意味。
他正是戒律的掌院普彻。
普彻执掌戒律院十年有余,为人严厉刻板,奉行惟谨,持律极严,但凡破戒的僧人无论身份高低绝不姑息。
普彻看着法显,想起他方才所言,眉攒了起来,目光中闪过一丝沉痛。
法显是他最看好的师弟,天台寺也对他寄予厚望,他原本有能力去开宗立派,盛兴教门,却因破戒之故修行停滞不前,若不然以他的智慧早已应该悟到更高深的佛法。
两年前法显破戒尚未勘破迷障,不成想他又因再次破戒主动来戒律院请罚,这让他如何能不动怒。
以他多年修行早已做到不嗔不怒,这次却是法显让他太失望了,勉强又压下心中火气,静声问道:“贫僧且问你,何为戒心?”
寂静的法堂内响起法显的声音。
“若佛子,戒、非非戒,无受者,一切性离,一道清净。”
普彻再问,声音深而沉:“何为定心?”
法显垂眸,面上无悲无喜。
戒心和定心是梵网经里的一句偈问,此经文记录的是问一切众生以何因缘得成菩萨十地之道,所得果是何等相。
他以此来问,是有意要警醒他,得道为重。
“若佛子,一切以定力故,我、人、作者、受者,一切缚见性,是障因缘,散风动心,不寂而灭,空空八倒无缘。”
“假静慧观,一切假会,念念寂灭,一切叁界果罪性,皆由定灭,而生一切善。“
当念道一切缚见性是障因缘,散风动心不寂而灭时,法显唇边似乎轻颤了一下。
这句话的大意是凡我所见的一切事皆障道因缘,一遇妄执便会心动如海,流转于生死,无有穷尽。
普彻微颔首,对他所言做了一个总结:“红尘千念,浮华唯空,这一切皆可依定力而勘破,依你的定性断不会轻易破戒,此次又是为何?”
法显抿唇不答。
他缄默的态度无异于执迷不悟,前来领罚却不说为何破戒,不言其因,如何醒悟。
普彻眉峰紧皱,眼中浮现几分苛责,若是一般的弟子问而不答,这便是不尊重师长罪过更大,难逃重罚。
但是,法显的辈分和他不相上下,对寺门有诸多贡献,不同于寺内普通的僧人可以任意责骂,他若是不想开口,旁人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
普彻还是给他留了一些情面,到达口中的重话稍作斟酌才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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