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朵“花钿”其实是小院儿的胎记,在两道美眉的正中,形状如同一朵菱花,为她出尘的美貌添加一份独一无二的标记。曾经倒卖过她的人牙子说,这朵花钿是她的点睛之笔,日后会让她价值连城。
身型壮硕的金三摇桨,在远离其他船家的僻静流域抛下船锚,然后忍不住去偷瞄小院儿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眼神值得玩味。
画舫的船楼内,坐着金三的母亲金婆透过小窗,把儿子的心思看到眼底,遍布皱痕的脸上凝着一层厚厚的江湖阅历,露出一双恶狠狠的眼眸。
小院儿敏感地察觉到了金婆这几日的不悦,哪怕今晚的“扎飞”,圈到了一头真正的肥羊。
小院儿琢磨金婆不高兴的原因。自从两年前上了这母子的“贼船”,小院儿过得小心翼翼。金家这对母子却是敢随时杀人越货的歹徒,说不提防那是假的。
不过小院儿似乎也有些习惯了,幼年就多次被倒卖,后来在高等青楼里走过了童年,凭着智慧和一点运气全须全尾地活了下来,至今居然还是一块完璧。
今晚上船的人,是一个富家公子,一会儿就要上船了。每次作案之前,金婆婆和金三都十分沉默,虽然是仙人跳的鸡鸣狗盗,也要冒着许多的风险。
这三个人做仙人跳的骗局已经两年,入夏以来沿着运河上下作案,三日前到了临河县,就遇到了吴公子,他一眼看上小院儿。今晚他要带三百两现银,梳笼小院儿。
“三儿,随我去生火。”金婆拄着拐杖,将儿子喊到船的另一头,红泥小火炉前,递给他一包橄榄炭。金婆随手闭上船屋的门,母子俩的声音,小院儿是半点也听不见了。
“羊什么时候进圈?”金三闷声问。
“约好的是亥时一刻上船。”金婆随口答着,“小院儿待会儿就要梳妆了。”
金三熟练地把火升起来,支上铁壶烧水,磨刀霍霍盯着燃起来的火光。
以往,小院儿是饵,金婆伪装成鸨母,等好事将成未成,金三冒出来来捉奸,或者说是小院儿的哥哥,或者说是梳笼她的恩客,劫掠了那人的钱物就将人绑起来扔到水流湍急处,是死是活全凭运气。
开始,金婆婆和金三说话经常“掉侃儿”,就是说江湖黑话。所谓扎飞和肥羊,意思是骗局和猎物。为避人耳目,母子俩总是用江湖黑话传递信息。日久天长,小院儿也能听懂不少了,金婆婆知道她听得懂装听不懂,因此干脆和儿子说话的时候,尽量避开小院儿。
夜越来越深,小院儿叹一口气,拿着铜镜在船头挽发。她知道母子俩又在避着她说话,所以识趣地不往船舱里去。
“扎飞完这回,就奔穴。”金三闷闷看着铁壶里的水沸腾出蟹眼大的气泡,对金婆说,但更像是对自己说。
奔穴的意思是返回老巢,有一丝金盆洗手就此收山的意味。
金婆看穿了儿子的心事,却有几分嘲讽地一笑:“傻小子,赚够了钱,就不必‘念嘬’了。说说,看上哪家的果儿了?丞相的女儿,皇帝的妃子,娘上天入地,也给你领回来。”念嘬,是挨饿的意思,而果儿代指年轻漂亮未婚的女子。
金三蹲着,回头瞥一眼船尾的小院儿,她正对着潋滟的河光挽发,为今晚的作局准备,三千鸦发悉数散开,在临河的微风中飘扬,遥远看去就是一道不可方物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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