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怀南喉结微动,仍是那派不改的笑颜。他抽开腰间的丝绦,从丧服到里衣,层层松散开来,露出消瘦的身躯。
“服丧九月,一月未过……这般耐不住?”陆重霜调笑。
沉怀南撩开陆重霜耳畔的发,冲耳蜗呼着热气,嗓音低哑:“殿下,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及时行乐才是正事。”
陆重霜被他这番胡乱搬用圣人之言的无耻行径逗乐了。她细细去端详他的面容,才发觉他脸侧生了一点淡褐色的小痣,缀在颧骨以下半寸。便是这点小痣令他跳脱了平庸的斯文秀雅,像是密语般泄露出狡诈本性。
往后晋王府的后院只会添人,不会少人……她需要一个有手腕的男子坐镇,保全各方平衡。
她抬起他的下巴,在那一粒小痣上落下浅浅的吻,“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吧。免得被人瞧见多生事端。”
翌日一早,前来服侍洗漱的并非长庚,而是身着灰青色裙裾的葶花。她板着脸,轻手轻脚地为主子的鬓发摸上兰膏,从半合的仙人驾鹤纹木匣内挑拣一番后,斜斜地将两叁支珍珠梅花簪插入鬓发。她上身微倾,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自己的手艺,反复确认没有一丝差错后,才退后半步。
“有事?”陆重霜问。
葶花踌躇片刻,沉声道:“昨夜亥时,巡夜的士卒在留香阁目睹长庚杀人。长庚说是找到了给您下药的贼子,可……彼时夜深,不敢惊扰殿下。”
“长庚如今在哪。”
“婢子已命春泣将其押解至王府监牢。”
“放了吧,”陆重霜不急不缓地说。
“殿下!”葶花声调骤升,含着叁分怨气说。“并非婢子执意告状,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小侍死了便死了,不是大事,可就冲长庚这恃宠而骄的个性,殿下也万万不能再留!”
“你们呀,一个个的,”陆重霜无可奈何地长舒一口气,“你看春泣不顺眼,看长庚亦不顺眼……你到底看谁顺眼?”
“殿下身边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家伙,叫婢子如何放心?”葶花义正言辞。“待到尚书令家的夏公子入府,哪怕殿下日日宣淫,婢子也绝不拦一句。”
提到夏文宣,陆重霜耐不住轻笑。她拨弄着手腕儿上的扭丝翡翠镯,耷拉着眼眸问:“你可知昨夜谁来了?”
葶花眉头一紧,急忙问:“谁?”
“渠州刺史之子沉怀南,”陆重霜道,“说是奉了尚书令夏鸢的命令前来。”
“夜半?”
陆重霜颔首。“夏鸢要为儿子在我晋王府中铺路,顺藤摸瓜找上沉怀南我并不意外。她要我上奏求娶夏文宣,再由她出面拒绝,如此走上两叁回,才会点头同意这门婚事。我若不答应,她便将花园窃情抖落出去,直接将夏文宣送入道观,再以此事为契机,与吴王或皇太女结盟。”
“那夏鸢好大的胃口,看这架势是要叁道通吃了。”
“不,她是想与我结盟。”陆重霜轻笑。“想来那对被夏文宣杖毙的野鸳鸯,也是她的礼物。”
她就说怎么这么巧,偏偏就遇上了陆怜清的探子,想来是夏鸢在用这两人的死来向她示好。
夏文宣毕竟是尚书令家的独子,没必要为一点催情的脏东西坏了这段姻缘,夏鸢若没有十二万分的把握,也不会这样将儿子送出。
正如先前所言,求娶夏文宣百利而无一害,只是这临门一脚如何处理,恐怕要费点心思了。
葶花一眨也不眨的严肃目光落在主子身上,“殿下是说,长庚所杀之人乃是夏鸢的ρǒ1八sんù.c哦м”
“也不见得。”陆重霜慢悠悠伸出两根手指。“莫要忘了,两重药。”
葶花略一思索,琢磨出了点味道。
夏鸢为何要下两重药来掩人耳目?难道仅仅是为防止被查出是她自己一手促成花园私会?
陆重霜瞧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笑了笑。“此事我自有定夺,你要莫要再追究,用完早膳后去把长庚放出来吧。”
“那小侍的死该如何ρǒ1八sんù.c哦м”
“简单点,就说暴毙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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