ρǒ1㈧è.νìρ 破阵子(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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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睡得颇为安稳,天刚蒙蒙亮,沉怀南便起床洗漱。

他换上一身缥绿色的缠枝纹绫罗袍,头巾裹发,面容素雅,眉眼带笑,一看便是好相处的主儿。

上元节是难得的男人们能抛头露面的日子,也是觅得良人的好时候。

可沉怀南的心思全然不在此处,他早早答应小侄女今日陪她看杂耍、瞧花灯。姑母本说要带他去见某位小姐,只因拗不过宝贝女儿,才勉强作罢。说是小姐,其实不过是个太医署的医学生,去年正君去世,仍未续弦。

此时的沉怀南恰似一件发霉的绣袍,除去贱卖别无他路。

同姑母一家用完早膳,沉怀南遣小厮给房内的母亲送饭,自己则牵起侄女的手带她出门玩耍。

前几日给母亲请安,他无意中听见姑母正劝说母亲莫要守着正君过日子,多纳几房侍君,趁年轻看看能不能再怀上,指不定下一胎便是金贵的女儿。沉家世代务农,好不容易出了个光宗耀祖的读书人,祠堂里的祖宗都指望着她这条血脉,万万不能断在这里。

姑母纳了叁房侍君,两个出身贱籍,是花钱买来的,因而不需要多添奴仆照顾,不过是多个人多双筷子。此二人,出身低贱又无女儿傍身,姿色平平无法魅主……平日里深居简出,行为处事莫不小心谨慎。

这便是男子的命。

沉怀南还不想落到如此悲惨的境地。

正月十五上元日,天官赐福。

赐福什么的……一句吉祥话罢了,天下的苦楚忒多,福气远远不够。

日色渐晚,沉怀南牵着小侄女在街边看艺人耍猴玩,这儿离东市放烟火的地方极近,走个两叁里便能瞧见皇家放出的凤凰灯。

凤凰飞天灯乃皇太女陆照月献给天子的礼物,据说数百位能工巧匠耗时一年才造出了这玩意,点燃时凤鸣不息、光耀四方,象征圣人恩泽浩荡。在太女的提议下,此灯被安排在距离太极宫和大明宫都不远的东市,允许百姓前来观看。届时凤凰飞天,烟火璀璨,威仪赫赫,也好显现天子气概。

女孩梳着圆鼓鼓的发髻,头戴一只薄纱剪成的蜻蜓,左手拿着新出笼的蒸糕,右手紧紧牵住叔叔。她仰头,目光顺着圆柱向上望,黄昏的楼台是鸡蛋黄的颜色。一排排看去,扮作女子的伎人们正端坐阁楼梳妆,准备晚上的表演;女商人朝苦力抛下布帛,华美的罗缎同夕阳一样迷人;有人在吃宴席,帘幕半拉,慢悠悠的小曲儿被嘈杂的人声吞没得一干二净。

陆重霜透过帘幕,稍稍往下一瞥,便瞧见了下头看杂耍的百姓,乌央乌央的。

这里是罕见的开在东市的酒肆,胡姬所开,有极为特别的龙膏酒,芳辛酷烈。

太阳一点点下沉,余晖落在她敷粉的面颊,细眉朱唇,额上花钿精巧,两点靥面透着一丝疏离的妩媚。

长庚斟酒。他难得身着华服,束发带冠,带一柄唐刀,腰佩上有青鸾逐月的纹样,代表他是晋王府的一员。

“你说,连远在陇川的左家子弟都成了她的裙下臣,还有什么人是她拢不到的呢。”陆重霜面朝远处隐约可见的花灯,忽然开口。

她不说是谁,也知道是谁。

长庚眼帘低垂,只说:“利益罢了。”

陆重霜看他一眼,呷一口酒,道:“你也不是因为利益……”

“长庚是殿下的人,殿下的利益就是长庚的利益。”

陆重霜微微笑了,没说话。

“殿下身边人不多,但个个都愿为您肝脑涂地。”长庚见她不应,继续说了下去。“陆照月身边无根的浮萍忒多,风一吹就散了,骗人的浮华景象,算不得数。”

“你倒是会说话,”陆重霜道,“前几日不还为夏文宣的事儿生气吗?……怎么,现在不气了?”

“气,但一想到殿下是为大局,便不气了。”长庚道。

陆重霜笑了笑,纤纤细指挑起他的下巴,缓缓吻上他的唇,含着舌头轻轻吸吮。妩媚的口脂留在他淡色的唇瓣上,如坊间传奇里专门勾引少女爬墙的狐妖一般迷人。

鞭子抽多了总归要喂点枣。

陆重霜继而温和地说:“乖,把今夜的棋下好,回去了陪我。”

话音方落,糊纸的木门被横向被推开几寸,咯吱一声响。

葶花露出半张脸,光透过纤细挺拔的身影照在一层成色颇好、鲜有杂质的纸上,一道人影兀自矗立,极有情趣。

“进来。”陆重霜道。

葶花等到了主子的命令,才走入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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