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子实听闻,目光怯怯地朝陆重霜看去。“殿下有心事?”
“呵,”陆重霜轻笑,“多嘴要剜舌的。”
骆子实怂包地摇头,自觉地捂住嘴不吭声。
“骆子实,你说古往今来成大事的女子,在巨变前夕,都在想什么?”陆重霜忽然问。
“小人不知,”骆子实道,“但殿下,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
“住嘴,谁要听你说这些。”陆重霜哼了声。“没用的男人。”
骆子实委屈巴巴。“小人只会说这些。”
“那就说点好听的。”陆重霜轻声道。“说不出来,本王亲自割你的舌头。”
骆子实抿唇思索片刻,继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极其温柔地同陆重霜说:“殿下,小人觉得……她们什么都没想。”
“什么都没想?”
“是啊,”骆子实说,“已经走到成就霸业的最后一步,自然什么都不想,痛痛快快地放手一搏。”
陆重霜笑了笑,意欲转身离开。
“殿下要去哪儿?”骆子实问。
“本王当然是去找男人侍寝,”陆重霜侧过脸,伸手捏捏他的脸,“怎么,你想一起?本王的床大,可以睡好几个男人。”
在王府内住了这么久,骆子实也有些摸到晋王的脾性。
他心想:若是我说“不愿”,殿下必然摆出不悦的神情斥责我;若是我说“愿”,殿下又会嫌弃我不知廉耻。
骆子实一通分析,认真回复:“殿下想如何就如何,小人没有意见。”
陆重霜挑眉,揶揄道:“切,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滚回屋去。”
骆子实首次尝试第叁条路,依旧碰了满鼻子的灰。
陆重霜回到寝殿,发现葶花正守在卧房,等着服侍主子洗漱上床。
她熟稔地脱下主子身上被薄汗浸湿的菱纹绢衫,两只手轻解罗裙。眼底的肌肤柔软地如同新裁的纸,几乎是透明的,血管藏在肌肤下,呈现出淡淡的青,低头去闻,好似被香料浸透。
葶花拧干帕子,一点点擦拭她的身体。
当热帕子擦净她的脖颈时,陆重霜握住了葶花的手腕。
“葶花,我这一去,可能一去不复返……有些事要提早与你交代。”陆重霜道。
“请殿下吩咐。”
“文宣要提早入宫,帮我拖住女帝和九霄公子,不让他们发觉玄武门起兵。”陆重霜垂下眼帘。“府内,便只有你与长庚两人能主持大局。”
“婢子明白。”
“万一我遭遇不测,你最先要让府内的军娘子撤离,城外的缁衣军会接应她们。”陆重霜道。“她们都是上阵杀敌的好姑娘,跟着我活过了边关,不能死在这上头。”
“是。”
“你的亲眷大多贪生怕死、贪财好色,你不必有所留恋,腰上裹好金银,连夜离开长安。”
“殿下……”葶花欲言又止。
“善后的事由长庚处理,”陆重霜淡淡说,“他是我的人,我死,他没有独活的道理,我会命他焚掉晋王府后自刎。”
“殿下,那骆子实——”
“杀了。”陆重霜告诉葶花。“本王宁可以乱臣的身份败。”
葶花深深垂首。“是,婢子记清楚了。”
蓬莱岛夜宴前的最后一日,陆照月坐车回东宫。近来疼爱的小侍守在门关迎接,两人一见面便嬉笑打闹着黏住,言辞放浪到令身后的女婢听了都面红耳赤。
她招来从邀月阁新收的伎人陪酒,鼓瑟吹笙,直至入夜。
酒酣,陆照月拉过伎人,得意洋洋地调笑道:“我乃太女,母皇嫡长女,这天下迟早是我的!阿娘一贯疼我,这回太液池夜宴办好了,只会更信任我!待到我作了女帝,就新修一座更大的宫宇,届时饮酒作乐,哪还需要再受那帮迂腐老臣的气。”
末了,她又谈起晋王:“是野鸡就当不了凤凰,你看陆重霜,现在连野鸡毛掉光,都躲在府里不敢出门了!”
在一片“野鸡作不了凤凰”的应和声中,陆照月笑吟吟地将杯中的琥珀酒一饮而尽。
(又啰嗦一下宫变计划,免得后面打起来看着乱。感兴趣的话可以对照唐长安地图和大明宫地图,但在这上面也有点改动,历史上的玄武门之变发生在太极宫后头,只有一个玄武门,那时大明宫还没建。文里改作大明宫后面,刚好有两道门,重玄和玄武,主要是放火烧船把所有人囚禁在中间这个场面太牛逼,不论如何都要狠狠帅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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