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佛堂痛哭过后,静下心回想池敏透露的消息,如堕五里雾中。
她教赵玦掳劫软禁,对于个中根由萌生过许多猜想。其中她自认最可靠的一种,是赵玦和韩一兄弟结仇,与蔡重联手将她掳来折磨,图谋报复甚至挟制韩一兄弟;经历西山那段危难,赵玦回心转意,对她手下留情。
没想到赵玦掳人当日,便布置了她死亡假象。
如此说来,蔡重和赵玦掳人纵火,立意都在打击韩一兄弟。所不同者,蔡重对她铁定没安好心,赵玦则是起头便无意害她性命,八成连折磨她的心思都没有。
毕竟他安排她假死,再如何折磨她,韩一兄弟都不知情,何来报复效用?
再者她既“死”了,“赵玦利用她挟制韩一兄弟”这等推测跟着站不住脚。
原婉然回想她住进别业以来,赵玦大体上秋毫无犯,以礼待之。兴许这人行事自有一套规矩,有仇报仇,惟祸不及对头妻孥。
只是韩一和赵野能招惹赵玦什么,纵使有,必然是细故,无意间得罪,他竟要害人破家。
此人脾气古怪出手狠,还是让木拉赶紧远离赵家这个是非之地为妙。
原婉然遂道:“木拉姑娘不喜欢长住一个地方,她在大夏待久了,想回西域,若将她留下,她无趣,我过意不去。不如让她回西域,将来在那儿待腻了,又回大夏了。到时再请她过来,两下里都欢喜。”
赵玦不接话,两人之间的静默教原婉然不自在,便胡乱道:“她乐意自行过来也行,反正我人总在这儿。”
说来奇怪,赵玦隐约散发的那点寒气消失了,神色依旧淡然,不过眼底散出一点笑意。
原婉然再次感叹,这人实在教人难懂。
“那便让她回去,”赵玦温声道,接着提及其他话头,“原娘子近来喜欢放风筝。”
“嗯。”
“可惜时候不多了。”
“呃?”
“节气将至清明,清明以后风向变化,难放风筝。”
“那可得捉紧时候多放几回。”原婉然应付着答话,心里意兴阑珊,盼望赵玦赶紧走人。
面对他,她就想到赵野疯了,肚里就一团怨气。
赵玦温声道:“总在园里放风筝,一成不变,难免无聊。最近时气甚好,辜负春光可惜,你可想再出门踏青赏景?”
原婉然眼睛亮了起来,若能脱出赵家这个樊笼,纵然只有一晌工夫都是好的。
她嘴快问道:“玦二爷也一块儿去吗?”她不乐见赵玦这个牢头又同行,故此先行探问。
不幸赵玦顺坡下驴:“原娘子不介意的话,赵某近日清闲,正好同游。”
“……”原婉然哪里好说介意,只好不作声。
两人出游那日,江嬷嬷将帕子揉得皱皱的。
“怎地原娘子没恨上玦二爷,反倒又和他出游?”
池敏低眼读书,道:“且再等等,她早晚有动静。”一会儿她放下书,拿起团扇向自己轻摇几下。
原婉然那头坐在青绸车里,掀起窗帘认路,目光不时溜到自己掀帘的那手衣袖。
她在左右衣袖里各自掖了一块轻薄小巧布条,上头绣小字“交予京营副千户韩一,赏银五十两”。
她曾经指望有朝一日打动赵玦放人,同时笃信韩一兄弟俩终将找到线索,前来营救。
如今韩一兄弟俩误会她身死,由外营救的路子绝了,赵野还疯了,她等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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