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不入流。”谢黎扬天大笑三声,笑声中带着几分与年纪不符的轻狂意,“那你可知,你手中的动爻之剑为何会生出裂痕?”
燕紫明显一愣。
他的剑,除他之外,无人能近,更无人能出鞘近观。
而那裂痕出现的时机甚是诡异,形态又极其微小,若非他日日与剑身相伴,甚至不能察觉,眼前的人又是如何知晓?
他的面上显出一种不和谐的困惑与恼怒,就像他的剑上生出裂痕。
“是因我出剑之时力度未收、震荡所致。”
“无知小辈,告诉你也无妨。”
白衣老者看着紫衣剑客,眼底转瞬间归于平静无波。
“动爻乃是陨铁所制,只是少有人知,当时锻剑所用仍有所余,虽不足以再锻刀剑,但弃之可惜。安道院便将其打成一对短刀,存放翰灵阁中,未曾向后人提起过其来历。因为刃短且是双刀,这副兵器百年来无人问津,直到伯劳入我院中。”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同出之剑本无强弱。
他以为的不入流实则与他同宗,他以为的卑贱原来与他并无分别。
谢黎缓缓从那只大青兕身上站起、左脚平出踏在那巨兽肩上,众人这才发现这老者身形竟如此之高、周身气势压人,只是远观也令人不敢直视。
“兵者无贵贱,武学无高低。凡入我门者,第一课便是学习何为敬畏之心。如今来看,你这门修为还是差得紧呐。”
他话中最后一字尚未落地,人已不在兕兽肩上。
他手中并无兵器,有的只是那杆红红绿绿、花里胡哨的羽毛掸子。然而那不过拂尘掸灰的物什却生生破空而出、迸发出巨大的杀气来,其上每一根禽鸟尾羽仿佛在顷刻间变成了刀丛剑雨、锐不可当。
紫衣剑客下意识凝神提剑去迎这一击,然而他却听到了一声脆响,随后五彩的羽毛烟花般在他面前炸开来。
只一击,他便震断了自己手中无往不摧的利剑。
还是这一击,他敲碎了他双侧的锁骨。
用剑之人肩胛与锁骨连接处最是紧要,他虽未伤及性命,却已同废人没什么两样。
这是一场还未开始便已经终结的对决,快得让人心生困惑。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突然摆出一副脆弱的嘴脸、叉腰在原地咳嗽起来。
“上岁数了,不中用了。这天气一热,就咳喘得厉害。”
饶是鹿松平这般身段柔软、见风使舵之人,眼下竟也不知该接上一句什么话。
而那自己便是个千年王八的宗颢,显然已看透谢黎这只万年老龟,压根理都不理,径直上前提了那燕紫转身便走。
颜广见状,连忙跟上。
鹿松平却另有事情需要确认,他径直走到那枯败老者面前,将那尾踏云箭从对方眉心拔出。如今那具身体已再无半点生气,一阵混着恶臭气味的黑色液体自七窍中流出,随即那尸体便似融了的蜡烛一般,化作一滩烂泥。
不远处,燕紫疯癫的叫喊声断断续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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