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再不情愿,他也只能认命了。也许今生今世,他都无法摆脱沈荨,两家联姻,也不过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对立,继续合作。
可是一想到今后要与她朝夕相处,他便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和别扭,遗憾、愤怒和不甘冒出头来,他落座灌了一大口酒,无可奈何地将这些心情压制下去。
听了谢瑾的回答,众人欣慰且意味深长地笑了。宫人们恰在此时添上佳肴,湖心船舫上琴声铮铮,婉转如流水,悦耳动听之极,正是一曲《凤求凰》。
桂花飘香,夜风爽爽,如镜深空中一轮满月清光皎皎,月色熔进湖心,水波染尽,灼灼银光与斑斓华灯交织,极尽繁华绚丽。
四雨台上笑语声声,君臣欢融,沈荨却觉气闷,收了脸上一丝假笑,借口去更衣,抽身离了席间。
一路沿着花荫柳径徐徐而行,她拐了个弯,进了水榭,靠着一根廊柱坐下,瞧着长廊那一线摇曳的宫灯,微微叹了一口气。
长廊深幽,宫灯飘忽,雕栏远处现出模糊的点点微光,看不真切。
有内侍穿廊而来,在她面前欠身行礼:“沈将军可是要在此赏灯观景?奴才令人给将军送茶果来。”
沈荨忙起身,抖抖衣襟,笑道:“不必,这就走了。”
她出了长廊,沿着湖边太湖石后的小径往四雨台走去,冷不防被人一把抓住手腕,拖到假山旁的一架金银花架下。
荫深藤蔓牵绕如盖,只在缝隙处投下几线银光。
面前人眉眼冷冽,手掌从她手腕上松开,身子也后退了两步,只将她卡在角落里,堵住她的去路。
斑驳花影中,金银花馥郁的香气和着谢瑾身上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沈荨挺直了背脊,盈盈笑道:“谢将军有话要说?”
谢瑾脸色阴沉,“你早就知道了?为何不告诉我?”
“我也是昨晚才知道太后有这意思,”沈荨望着他,“再说,早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能拒绝么?”
“我是不能拒绝,”谢瑾上前一步,身影笼罩下来,寒声道:“但你可以。你若说不想嫁,太后娘娘也不会逼你,这桩婚事本可以——”
沈荨打断他,唇边笑意不减,“我是可以拒绝,但我没有,也不想拒绝。”
谢瑾眼眸微虚,于明灭交织的光影中审视着她。
两人靠得极近,谢瑾的脸庞就在她上方,呼吸温热而悠长,令她仰起的脸颊感到一丝微微的痒意。
远处传来高台之上隐约的说笑声,湖心中的画舫上罗衣香袖,轻歌曼舞,伴奏已换成了琵琶,玉珠走盘,一时如莺啼鹊歌,一时又似雨落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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