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掌交搭,把手指指节捏得啪啪作响,“好久没活动了,今儿杀得痛快!”
裴誉瞧着她颊边肮脏打结的发绺和身上一抖就往下掉的血泥点子,不由笑道,“我马上去安排。”
城墙下升起了炊烟,几口大锅被架在火上烧,城里的百姓拿出最后的口粮,光明军杀了几匹瘦弱的胡马,这个被围困多日,总是笼罩在愁云惨雾中的城池此刻一片欢腾,人们脸上不再是麻木而哀薨的神情,眼睛里有了一点亮光,眼神也轻快起来。
沈荨端了个残破的碗上了城墙,蹲在一个缺了头的墙垛处,一面吃一面往远处瞭望。
一场厮杀和清扫下来,现在已经是午后丑时末了,天空晴朗无云,日头已偏,城墙在雪地上投出一带阴影,不远处是方才那场激战留下的大片惨烈痕迹,远方白雪皑皑,地平线尽处是起伏的山峦灰影,像蛰伏在大地尽头沉睡的猛兽,或许下一刻就会苏醒过来。
她想起那日晚间带着四千荣策营将士急行军赶往寄云关的情形。
飞雪扑面的夜晚,悲呜的风声中,她带着将士们隐在暗处,正好看到浩浩荡荡的西凉军和樊军入关。
燃烧的火把照亮他们幽暗的铠甲和染满鲜血的刀枪,异族的大军像喷着火的巨龙,搅动风云从大山深处而来,这已经露出尖牙利爪的巨大凶兽蜿蜒滑过寄云关千疮百孔的城门,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还有大量的骑兵在寄云关外的平野上聚集着,整队等待进关,黑压压的一片延绵开去,方圆数里,几乎占满了那片染着血的开阔谷地。
而城墙下的那一片地方,还四处堆横着西境军残破的尸体。
等这一批西樊大军入关后,她带着荣策营将士在关外沿着西境边线一路飞驰,从极西的长源寨进了关,把她留在那儿的旧部召集起来,又赶往崎门关。
这两处地方是西境线上很小规模的军事基地,历来不受重视,西凉人和樊国人聚集在寄云关处,暂时没有顾及这两个地方。
半年前她和沈渊大吵后,沈渊回了上京寻求太后的支持,沈荨当日预感不妙,以极快的速度整编了手下的几个骑兵营,剥去了几名亲信将领的指挥权,把他们调到长源寨和崎门关,暂时蛰伏起来。
十万西境军有将近八万驻扎在西境心脏寄云关,这八万西境军恐怕已经在西樊军队攻入寄云关时毁于一旦,只有这些荒僻关隘处还留有一些零散的兵力。
他们已接到冯真带去的指令,整军等待着昔日的悍将前来,带领他们重振往日荣光。
沈荨叹了一声,端着空碗起身来到墙头另一边,俯视着城墙下三五成群吃饭的光明军。
光明军的队伍到了今天,尽管人数没有减少,但战力却在不可避免地削弱。
长源寨和崎门关一共召集了四千将士,和着她带去的五千荣策营骑兵,再加上西境线上零散的驻兵,她从崎门关下举旗出发时,有一万名战力卓著的强兵,但是经过一个多月的拼杀,这一万人损失了不少,如今真正能在与西凉人和樊人的战斗中不落下风,骁悍过人的士兵,只剩下五千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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