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人心就是这么古怪,偏见固执而深邃,轻易不可扳动,可一旦原谅,压根无需对方辩解,自有无数人不遗余力的为他寻找理由和借口,甚至不惜将他原本没有高贵禀性悉数都强安到他头上。
秦太傅带头,一众人等极力推举萧衡监国。
萧衡却以“陛下并无明旨”为由,竖辞不拒。理由也是现成的,从前一是有陛下诏书,二是陛下不在京城,如今陛下虽说神智不清,可到底他还在位,他则无名无分,监个什么国?
他不肯监国,便不肯带兵平叛。
偏熙景帝又离不得他,偶尔一次休沐,不在宫中当值,熙景帝必定要闹得人仰马翻,命宫中太监带人星夜开宫门前去萧府召他。
是以人们半夜听到马蹄的急促声响,早从最初的惊疑转为麻木。并非是叛军打到京城,也不是各处有兵乱,不过又是陛下星夜传召保宁郡王而已。
………………
萧衡不急,可朝中形势危急,各地纷纷投靠王子王孙,互相攻讦,都拿自己当正统,举兵共进,直逼京城,大有谁先抢到京城,谁就能坐稳皇位的架势。
连秦太傅都有点儿急了,他在宫中遇到萧衡,问了一句:“对于当下形势,保宁郡王是如何想的?”
两人只有女人间为救萧徇之妻秦氏的那么一点儿微末默契,私下里,两人从未有过正面交谈,是以秦太傅还真不敢笃定萧衡到底是拿架还是真的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
萧衡漠然的笑了笑,道:“不怎么想,蒙太傅过问,萧某只有一句话:与我何干?”
秦太傅被噎得一顿。
他才不信。
可萧衡就是作戏,横竖急的不是他,秦太傅只能挑明了道:“郡王如今所处之情势,与当下朝中形势相差无几吧?我不信郡王会无动于衷。”
进一步,他便可登顶,可退一步,他便死无葬身之地,秦太傅不信萧衡会看不清形势。
萧衡道:“人谁不死?不过是早晚而已。”
秦太傅气得:说得好像我怕死似的。
他问萧衡:“难不成郡王爷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大厦将倾?你到底是皇子龙孙,自当担起家国重任。”
萧衡失笑道:“我不过是梁王府不得宠的庶子,几乎从未受过博学鸿儒的教导,能搏我父王青眼,靠的不过是蛮、狠二字。所以太傅讲的这些大道理,未免有点儿对牛弹琴。”
他又冷嘲的对无话可说的秦太傅,道:“我虽冥顽不灵,却也知世间事,想要得,总要有所失,就算伸手,也未必就能得偿所愿,也许要冒着失去这只手的危险。对我是,对于太傅大人,也是。我明白秦太傅一颗为国尽忠的诚心,我很敬佩。”
但也就剩下敬佩了。
秦太傅看他要走,不由得追上前道:“郡王,老臣知道您有顾虑,若顾虑全消,你便可以当仁不让了么?”
萧衡笑笑,满不当回事的道:“或许吧。”他反问:“太傅当真觉得我是那个最好的选择?”
秦太傅一噎。
萧衡不掩嘲弄的道:“我这辈子,被人当刀的时候实在是太多了。”他提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道:“这双手,确实沾满了无数血腥,可我不想再沾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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