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鼓一慢三快,四更天已过,正是夜静人深时。
顾皎在黑暗中睁开眼,从袖子中摸出一支小金簪,正是趁那些婢女不经意间藏起来的。
凤冠上有十来支这样叶子状的小簪子,清点起来很是繁琐,短时间不会被发现。
顾皎轻手轻脚地坐起来,脚踏上传来嬷嬷细微的鼾声,她挑起青纱帐的一角,借着透进来的微光,将金簪锐利的一端伸进锁孔中。
她走南闯北,从江湖卖艺人身上学了些奇技淫巧,其中就有这开锁术。这是她第一次用,心里没底,只能碰碰运气。
不知过了多久,锁孔中发出细微的响动,顾皎按捺住狂喜,收起金簪,打开了脚铐。
她学过一段时间武,脚步轻稳,运气丹田,能行走无声,如同狸奴行进。她绕开打呼的嬷嬷,在门前等了片刻,侧耳静听,随即施施然推开了房门。
秋意凉凉,赤脚踏在刚修剪的菱花青石板面,虽不扎脚,但寒意深重。冷气从脚板心深入,缓慢地蜿蜒而上,顾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门外也有席地而睡的守夜嬷嬷,正酣然大睡,响亮地打着呼。
顾皎从她身边飘过,比风还静谧。
袁青翡低估了她,若是平常的贵女娘子,这就是不可逃离的严密看守,但是对于年纪轻轻就是越狱好手的顾皎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她阿爷那个混账东西还是做了点好事的,要不是小时候总关她禁闭,她现在也不可能这么娴熟地逃走。
为了避嫌,内院向来只有女子看守,在大宅的最深处。顾皎无声地爬上树环顾一圈,确定了离开的大致路线。
前院的侍卫半柱香经过一次,他们的火把从垂花门前缓慢地移过,没入黑夜之中。
顾皎暗自盘算。
她从树上爬下来,脚背磨破了皮,密密麻麻地刺疼,她毫不在意,翻过了院门。
院外是廊桥水榭,曲廊深深。莲花池中只剩下凋零枯叶,一尾金红锦鲤游过,裙裾般的尾巴舒卷,钻入荷叶深处。
顾皎拐上抄手游廊,四下无人,游廊外又是假山花草,她毫不担心被发现,若是有人来,大可藏进花木之中,夜色沉沉,不会有人发现。
她在长廊上缓行,机警地张着耳朵到处观瞧。
的确是没人,大半夜的,除了在前院巡逻的侍卫,不可能有其他人来。
她如脱笼之鹄,衣袂翩翩,奔向后门。那里肯定有马厩,只要偷走马,袁青翡就抓不住她!
顾皎拐过长廊,提起裙摆从石阶上走下,一不留神,踩到一块小石子,轻声吸了口凉气。
她蹙眉收回脚,打算更小心些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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