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夹了筷子豆腐,手腕微抖,不小心把豆腐夹碎了。
“我没料到鸾德居然跟着跳了下去,傻丫头。”
当时鸾德从悬崖一跃而下,她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谢芸在上来前做好了防护。
“她比你想像的要更重视你这个朋友,”白术说,“ 你放心,她没事,身体比你都好。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夜幕降临,雪下了一天一夜,非但没停,反而更大。大雪纷飞,广袤黑夜里惨白雪花乱舞,北风呼啸,卷起宫灯穗丝凌乱,琉璃八角宫灯叮叮当当地撞在一起。
紫宸殿内针落可闻,宫人立在外殿噤若寒蝉,廊间寒风瑟瑟,吹得镂空轩窗前烛火微颤。
“陛下如何了?”美丽的女人从暖阁娉婷而来,内着净白里衣。外披了件华袍,织金长袍上绣满牡丹锦簇,一只鸾鸟口衔丹桂,自裙摆延伸到腰际,振翅欲飞。
她看起来三十多岁,乌发齐腰,脸上未施粉黛,依旧倾国倾城。她眼角一丝皱纹也无,皮肤光滑得跟鸡蛋清般,气质绝艳出尘,艳若桃李,正是盛宠不衰的徐贵妃。
太医令眉头紧锁,面色难看:“回贵妃娘娘,陛下怕是……时日无多了。”
“一群废物!”徐贵妃娇声怒斥,眉尾飞掠入鬓,“陛下花这么多钱养你们是吃干饭的么?不过是点风寒,连这都治不好吗?怎么会成这般?”
太医令鬓角滑下一滴冷汗,为难道:“贵妃娘娘息怒,这,这都是因为陛下长年服用丹药,那丹药里多是金汞之类的害物,年岁已久沉疴未尽,早就深入骨髓。往年陛下身体还算康健,其实内里早就掏空了,如今这副模样,也是长年累月的亏空啊,并非一日之寒。”
徐贵妃咬住下唇,愤怒地一挥广袖,往内殿进去。宫女忙打起毛毡绣帘,一股陈腐的药气混合着浓郁香味扑面而来。
徐贵妃脚下一顿,秀眉不留痕迹地皱了皱,掏出丝绸帕子掩住口鼻,缓步走到五丈长的龙床边。
龙床外层层叠叠的明黄色帘帐似一只巨大的虫茧,拔步床上放着无数百宝阁,堆叠古董珠宝。挑起帘帐,迎面而来的是一直到藻井的百宝柜,铜扣抽屉密密麻麻地铺展向上,似乎看不到尽头,一只纤长到奇异的金手杖摆在床头。手杖顶端的龙头口里镶嵌着一个红宝钩子,用来勾开头顶上的屉子。
帘帐和百宝柜俨然自成了一个天地,外面的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只有床前百枝灯如昼。
在这样广阔的衬托下,龙床上的天子就变得渺小了。
“陛下。”徐贵妃收起手帕坐到床边,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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