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青一鼓作气地从高窗上一跃而下,下地时,恰跌入到耗子怀中。彼此赤.裸相对过多回的两人这会子不知为何脸红起来,吭哧半天都没憋出半个屁来。
尧青说:“傻笑什么?还不快走?”
两人方慌慌张张地揣着包袱,飞似的遛过九曲长廊,来到提前备好的黄包车前。
只是刚入座,尧青恍然道:“糟了,我竟忘了身契还在叔公那儿?他有了那东西,总能去警署要人通缉我哩!”
不想耗子哼哼一笑,故作玄虚地从怀中掏出一沓方纸,“你瞅,这是什么?”
“身契?!”尧青立刻笑开了花,欣喜间一把将人搂住,“你怎么拿到的,啊?”
“轻点......轻点......”耗子将人往外推了推,眉头不自觉地拧了一下,继而咧嘴笑道:“小爷我什么行当没做过,最擅长这偷鸡摸狗的事了。一个身契而已,怎么样,够意思吧?”
“够,够极了,十足十够!”尧青一时新欢怒放,忘了眼前人半个月前还只是自己的小跟班,从前从未觉得他有多打眼,如今再看,便觉得多出几分伟岸。
“好了,你且坐好,我扮作黄包车夫拉你去城外码头,咱们就做最近一班的客船去香港,只是我没钱,要委屈你坐下等舱了。”
没等尧青回答,耗子便压低帽檐,抬起车把,狂奔起速。
尧青后知乎觉望了眼那繁花拥簇的梨居,一如既往笼在月色之下,难掩华美。
“叔公糊涂了,竟就这么让他们轻而易举地跑了?”
大师兄愤愤然从门口走出来,手旁托着黄太叔公,彼此脸色都有些难看。
“你懂个屁。”黄太叔公抿了口雪茄,望着渐行渐远的黄包车,神思迷惘道:“我看那小家丁许是个动了真心的,不比你跟那个小园丁,你且看东窗事发后,他连承担责任的气性都没有,一味缩在你身后,还要你垮着脸回梨居继续接客,接客养着他,也倒是难为你对他一番真情。”
大师兄面色一冷,气焰顿时灭了大半。
“那小家丁,哭着来求我,要换我那侄儿的身契。”黄太叔公哼哼一笑,猛吸了一口香烟,“可我哪儿那么容易就把身契给他?他便自奉藤条,让我狠狠将他抽了百十来鞭子,抽得浑身血痕斑斑,才把那身契给换走了。”
“叔公.......”
“我倒也不是想存心刁难,只是不信,不信他真能扛得住罢了。”太叔公看着远处,又叹了口气,说:“我年轻时也跟我那侄儿一样,有一个男人曾对我说,要带我逃离我那糟粕一般的家。后来他的确做到了,我曾以为我与他会相伴到老,却没想到,他转手就把我卖到梨居来,那一天晚上,我就被迫陪睡了十几个老头子......那年我才十九。”
“和小侄儿一样的年纪。”大师兄补充。
“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放他们走了吗?”太叔公莞尔一笑,直到那黄包车彻底消失在街角,才慢吞吞地回过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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