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谢客是个厚积薄发的沉稳性子,才力是渐渐累积的,不求一时之名。
话虽如此,成名最好在少年。谢客名声显露,受到的关注也多了,因为他的老师杨子云是当朝作赋大家,人称杨子洋洋洒洒三千言,未必有人能认全。这是在调侃杨子喜用奇字,很不好读。谢客以赋闻名,那篇《无何有赋》颇有杨子风采,加上谢客入老祭酒门中,故而时人皆以为长安又多了一个大赋之笔,令大家都惊奇的是谢客后来再也没在公开场合作赋。
好事者评定长安四子,称为“沈左鲍谢”,谢客成名晚,年纪最小,忝列末座,四人中沈休文与谢客一样诗文并举,左太冲以赋闻名,鲍明远更善于写诗。同门师兄左太冲同样以赋见长,谢客坦言左太冲一篇京都赋已是写尽长安气象,作赋自己比不上师兄。
之后谢客发现那个邻居家的小姑娘对自己的关注慢慢变多了,不知谁传出去的消息,说两人青梅竹马,这让谢客避之不及。
若说正常交流慢慢来还好,可林小姐好似偏要让谢客知道她的存在,不时会拿着她写的诗作过来说是请指教,实则就是想让谢客夸赞几句好知晓她是个才女。谢客秉承着与人为善、和光同尘的理念,未曾想林小姐又突然莫名其妙地找他谈论在谢客看来很无趣的所谓玄理。明明大家年纪都不大,林小姐总是笨拙地学习着那些文人们的风雅。
这些并不算什么,林小姐还有个习惯便是突如其来,令人猝不及防的感伤。谢客看着她拿着一片树叶唏嘘不已,感慨年华易老,世事如棋,想安慰两句又觉得突兀,不说话也不太好。林小姐对那些诗文活动、文人聚会十分上心,俨然是最热衷的组织者,在一群小姐公女们的小团体里很是出众。
最让谢客反感的是林姑娘喜欢叫人作诗,看似柔柔弱弱,但话语里希望你不吝彩笔,留下佳作的请求叫人难以推辞--这和劝酒是一样的,人家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拒绝反而显得自己不会做人。
林小姐的闺房不知是她自己变动的还是原本就在谢客院子那边,一墙之隔。有时谢客会看到她一身白裙,扶着栏杆,悠悠的目光落下来,看着忧郁且深邃。
谢客出来时,外面的雨果然停了。婶婶和林夫人还在那边说话,虽然离晚饭还很早,厨房那边应该在做一些待客的吃食,谢客关心的是晏晏那几个丫头去哪儿了。
在家里信步游走,穿过回廊,听到林小姐的声音在后面。
她喊的是世兄。这称呼谢客不太适应。接着是小表妹非常亲热地喊了一声哥,也和平日称呼不一样,或许是被林小姐带的。这么说晏晏岂不是要叫夫君才显得关系最亲密?然而他的小妻子站在后边,左顾右盼,谢客笑起来。
“你们好,可还玩得开心”
谢客温和地和几个人打招呼。
林小姐温婉地点点头:“劳烦世兄关心,毓秀来过多回,不会找不着头绪。”
这话更像是某种表态,可惜林小姐想说给她听的那人正在后边傻乐,不知道林小姐说这话的含义。
几人一起去谢客打理的小院,雨洗娟娟净,风吹脉脉香,本以为接下来能随意和她们说几句,未曾想林小姐突然感伤起来。
“世兄可还记得这丛竹林?”林毓秀仰着头,语气凄婉神伤,“那时其高不到丈许,才出墙些些。不觉这时年恼人,如今已经比墙还高,你我亦不复少年时。隔楼相望冷,不见仲子见月在箬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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