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我过会儿来接你。”
江年看了眼窗外,答复给对方还有一百多米的公交车站的名字。没有解释,也没轮到她解释,耳旁的手机屏幕亮起不再传来声音。
车内氛围和十多分钟前截然不同,寂静的快要让江年窒息,连同往常让她感到尴尬的客套的嘘寒问暖都没有出现。窗外逐渐陌生的路线终于逼迫她开口,询问终点。
“殡仪馆…”
不知道是对方再次沉默重回静默,还是这叁个字的信息过于沉重让声音无法再传进江年耳里。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被带着走到了门牌上带着“停尸房”的门前。
“做好心理准备。”
警察按下门把手,江年跟在她姑姑身后,麻木地挪动着步子。室内充足的冷气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神空洞地盯着警察撤下遮盖的白布。苍白又熟悉的脸让她呼吸困难,差点双腿瘫软跌坐在地上。
江年唯一的优点就是从不否认她是个内心阴暗的人。她不止一次想过林韵之要是死掉该多好;不止一次想过要承认和这种烂人有着怎样都无法抹杀掉的血缘关系简直是她人生最恶烂不堪的一部分;不止一次想过就算不要出生也不希望和这种人沾上半点关系。
可看着眼前这个无声躺在白布下的身体,却只剩下“可怜”最后两个字在脑内残喘。
江年被姑姑送回到学校门口,却没有迈步走进,看着车驶出视野转身走着回家的路线。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警察的话语。
“今天下午叁点在绘品小区跳楼自杀,手里攥着这张照片…”
地点选在曾经一家叁口居住的地方,是江年来到这世界上第一次记得的地方。手中的照片是她叁岁生日那天。照片里的小孩鼻尖和两颊都沾上奶油,头上带着纸质皇冠,笑容和眼睛都被蜡烛橘黄的光芒照的亮晶晶,拍着小手被男人紧抱在怀里。
背面是林韵之的笔迹写着“我最亲爱的小孩”。后面附上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连笔都不懂得怎么拿的小孩却冥冥感受到这句话的意思,画上她理解的图案。
恶心。江年觉得把这种人跟可怜关联在一起的自己恶心。
原本最多一个小时的路程硬是被江年慢慢悠悠地走到天黑,只剩下路灯和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脚底和脚后跟被那双她精挑细选原本决定今天穿给许今朝看的细跟高跟鞋磨的生疼。
室友给她精心烫了十多分钟的卷发被突然降临的雨水不留情地全部淋湿,局促的贴在一块。连下意识想要躲雨要加快的脚步也被抛之脑后。
不知道拖着这副快要失去知觉的沉重身体踱步了多久,被便利店灯光照亮的小区名称终于出现在眼里。江年恍惚听见自己的名字,暂时擦干自己的脸后默认是幻听,目标再次定为便利店里的酒水货架。
“江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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