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民警站在里边,有个瘦高个在拍照,微胖的那位背着手倾听,还有一位戴眼镜的正进行调解。
他们都背对着门口,蒋随听了一耳朵,没怎么弄明白,问身旁的阿姨:“什么情况啊这是?”
阿姨就是零食店那位,她早早占位,从头听到尾,向蒋随细细解说来龙去脉,连小偷去零食店偷过东西的经历也没落下。
蒋随紧锁眉头:“那这么说,现在这一万八要小朋友来赔?”
“是啊,”阿姨压低了声音说,“驿站老板的老婆二胎快要生了,人还在医院待产,要用到钱的地方多着呢,他一时半会儿挖不出那么多钱,这小朋友呢又是新招来的,才干了一个月不到,身上拢共加起来也没那么多钱,赔不起。那女的怕孩子跑了不认账,就堵着不让走,警察正调解呢,不知道怎么处理。”
说完,阿姨又踮起脚尖,伸长脖颈,往前凑了凑,蒋随侧身,从夹缝中挤进去。
戴眼镜的那位民警正安抚王女士:“大姐先喝点水消消气,小朋友也向你道歉了,这件事情他会负责的。小小年纪出来打工不容易,马上又要开学了,真掏不出那么多钱,你看你这边能不能稍稍通融一下……”
话音未完,王女士又急眼了:“不能因为他年纪小,因为他家里穷就来道德绑架我吧?我招谁惹谁了啊我,丢的东西是我们老板的,我还要给他赔钱,你让我给他通融,谁给我通融通融啊?我这饭碗要是砸了呢?”
“我跟你说我现在就是立刻买台新的,那价钱也肯定没有网上的优惠,我还得再倒贴上几千,这钱我还没跟他算!还让我一个受害者来通融!像话吗?”
年轻的民警头疼地搓了搓额角,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和边上的组长对视一眼。
比他更年长一些的老民警操着一口当地话,劝慰道:“没有说不赔你钱,就是让你宽限一段时间。孩子身上现在凑不出那么多钱。”
王女士软硬不吃,瞥了眼段灼,冷笑一声:“我跟你们说,我不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情了,偷大件的很多都是团伙作案,要说这里边没有谁照应,她敢走得这么嚣张吗?”
段灼瞪着双眼,怔住。
这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她死活不愿意接受道歉,是因为在她眼里,自己根本就是那个小偷的同伙!
沉在肚子里的闷气向上翻涌,怦怦往胸膛上撞,段灼捏紧双拳,加深呼吸力度,生怕克制不住,怒火就要像火山一样喷发。
弄丢包裹的那份责任他担下,委屈他咽下,承诺他立下,他真诚待人,换来的却只有一份对贫穷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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