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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举着蜡烛走回来,半蹲在门前,将蜡烛倾斜,在木门槛上滴蜡油。

火光摇曳,映亮他微垂的眉眼,周霁佑抬了抬头。

沈奶奶皱眉,没好气:你把蜡烛放桌上啊,放那么远干什么。

微弱的光源昏昏黄黄地照亮门前。沈飞温吞坐回来,筷子重新夹回指缝里,捧着碗,低声说:放桌上,引蚊子,肯定专咬她。

细皮嫩肉,山里的蚊子没尝过,爱死了。

对话用的方言,周霁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不感兴趣。

一顿饭吃得很饱,很多很多的菜,每吃下去一点就又被沈奶奶添满,到最后都不知自己在吃什么,只顾闷头往下咽。

不光肚子快撑破,腿上还被叮了好几个包,山里蚊子比老虎毒,又肿又痒。

周霁佑拉开行李箱铺展在地,从侧面网兜里找到风油精,坐在床上自己涂抹,刺鼻的气味弥漫开。

隔着一扇木门,沈飞的声音清晰传来:水烧好了,你出来,洗澡吧。

周霁佑屈膝坐着,在一片烛光中,转头盯向门板:在哪洗澡?

里里外外她白天都简单看过,厕所在屋外,不,那都不能算作厕所,只能叫坑。她完全看不出整座屋子里哪里有洗澡的地儿。

沈飞迟疑片刻,说:外面。

chapter 07

所谓外面,指的是刚才吃饭的堂屋。门闩一插,沈奶奶和沈飞再把里屋门关上,堂屋里垛一只盛好凉水的红色塑料澡盆,旁边再摆两只热水瓶,水温由她自己掌控。

周霁佑脱了衣服坐进盆里,掬水揉搓身体。

同样的地方,一小时前,她坐在这里吃饭,一小时后,她坐在这里洗澡。

她看着那两扇暗红木门中间的滑动插销,这一插,隔出两个世界。

门外是空旷辽远的茫茫夜色,风在枝头,枭在叫,蛐蛐儿在野草地里争相聒噪;门内,她在洗澡。

她不觉得自己适应能力有多强悍,到目前为止还能够承受,说明条件没差到极致。

祖孙二人在一间里屋里絮絮低语,尽管房子隔音效果很差,但周霁佑一句也没听明白。

洗好澡,她换上干净的睡衣,抱着脏衣服回到房里,然后又折回来,敲敲另一间里屋的房门,可以出来了。

她朝澡盆走去,背后房门打开,她回头看,是沈飞。

蜡烛点在高桌,她离得远,站在昏暗处,指澡盆里的水,问:倒哪儿?

沈飞望着她宽松的卡通睡衣睡裤,总算有种她是妹妹的感觉。

我来倒,你不用管。

他大步迈上前,木门插销有些钝,他用手稍稍向上提着,才把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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