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趋于平静,声音也轻到很难听清,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倪培还是听见了,她低头看着一动不动的倪末,眼泪在流下来的那一刻就被她擦去。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反思过我犯下的错呢?”
“我反思过,我也后悔过,可是来不及了。就像你姥姥没法再补偿我一样,我也没法再补偿你。这些我都知道的,可是我控制不住。你说得对,我只爱我自己,没人会关心我,所以我只看得见我自己。稍微地爱一下自己是应该的,但太多了就容易出问题。我就是太爱了,就埋下了祸根。”
倪末回头去看倪培,“你真的后悔过么?真的有过么?”
倪培倚在墙上,“我没有表达爱跟懊悔的能力了,我说不出口。我试过的,我每次见到你的时候都想告诉你,可真的没办法,我也知道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自己都不信,还怎么让你信呢?”
“可有些话我还是想说,我就把它写下来,然后寄给了你。”
倪末第一反应是不信,等想到倪培时不时寄回来的快递,她愈是不愿意相信。
她的思绪十分复杂,想信却又不想失望,可其实她没有什么可以再失望的了,她也本能地认为倪培不可能写出什么好话来,所以她选择不去相信。
果然倪培接着说:“不过那些话写完我就不认了,我很难不再爱自己,而那些话都是忏悔,我去看第二眼肯定就撕了,所以每次写完我立即就封起来,免得我拆开撕掉。”
她终于不再露出那种似是而非的笑,手压在自己身后,“那些快递你都寄回了这儿,不过信件有人替你单独收走了。你要是想看,可以找他拿。”
倪末猛地愣住神。
倪培却又说了别的:“错误地爱自己是一种伤害,但被正确的人爱着,是一种幸运。你倒是挺幸运的,遇到了对你很好的人。”
倪末沉默着没接话。
她终于说:“你的那个小男朋友,这几天每天都来找我,我们一起吃了几顿饭,也说了很多话。”
倪末没法不问:“他说了什么?”
“他让我如实把我的想法告诉你。”倪培顿了顿,“我问他有用么,我都那么做了,说出来不是在伤口上撒盐么?他说他也不知道,但可以试一试。这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下一次再换一种方法,换到可行为止。”
“他可能觉得我们以后还会见面,跟我要了这里的钥匙,房子应该就是他找人打扫的。不过我知道,你应该不想再见我。”
她突然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我也不想回来,每次一回来,所有的记忆都在提醒我,我以前活得有多不好,也提醒我以前做过多么混蛋的事情。”
她说着低下头看回倪末,“所以为了让我自己舒服一点,我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你也不用再看见我,你看不见我,病应该就会好那么一点点了吧?”
“还有你姥姥的骨灰,既然我要走了,也不用假惺惺尽孝了,走之前我会送回乡下,你可别再因为这个闹出事情来,这不得让你的小男朋友担心么。”
倪末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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