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拉扯着三个孩子,一直打零工,特别不容易。她在供销社做过一段时间的售货员,算是帮忙的那种。因为没有编制,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直到后来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机会,能够去琉璃厂做学徒……”
也是在那里,宋春娥第一次见到了王宁德。
“王叔在那边算是老工,话不多,也不爱交际。别人都说他孤僻,但我母亲总是说,那只是他天生的性格,不怨他的。”
正说着,徐静秋点的咖啡到了。
她端起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我母亲到琉璃厂之后,就跟着王叔学装裱,后来也学描花。靠着这两样手艺,我母亲最后才留在了琉璃厂,成了正式工,我们家的生活也渐渐变得宽裕起来。”
“所以王宁德先生是您母亲的老师?”温梦一边记,一边问。
“算是吧?”
而故事仍在继续。
“后来我母亲干了几年,厂子里有了分房的指标,我们就都搬去了新厂街,和王叔做起邻居。刚去的时候还不太适应,冬天煤炉子堵住了,死活都燃不起来,急得我母亲围着灶台团团转。还是王叔下工之后帮忙给通的。为此我母亲把攒了好久、舍不得吃的鸡蛋都给蒸了,做了一炉鸡蛋糕送过去。”
讲到这里时,徐静秋停了下来。
“然后呢?”温梦听得入迷,忍不住提问。
“王叔当然不肯吃呀——他背着我母亲,偷偷把鸡蛋糕分给了我哥和我。他说他老了,吃了也没用,糟蹋粮食。小孩子要长身体,应该多吃些好东西。”
徐静秋说完,有些感慨:“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在她的描述里,不一样的王宁德出现了。
又或许不仅仅是她的看法,更是宋春娥的。因为徐静秋突然想起什么,抬脸询问起温梦和李彦诺:“其实当时我年纪还小,好多细节也记不清了。还是在我母亲去世之后,我读了她的日记才知道的。”
“日记?”
“对,我放在家里了。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要去看看吗?”
李彦诺和温梦对视了一下,同时点了点头。
当然要去。
——在这样一个工作日的晚上,重新驱车前往那条狭长的小巷,是温梦从未想象过的事情。四周的景色依旧是破败的,甚至胡同里路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看上去有那么几分骇人。
但有些东西似乎不大一样了。
也许是因为徐静秋走在李彦诺和温梦的中间,一路讲解着。
“前面那户是邱阿姨家,她烙的饼特别香。一到饭点,小孩子们就都会围在她家门口,分几角饼。不过她脾气不大好,和王叔不对付。所以我都是偷偷拿了,再掰一半给王叔送过去。”
“右手边那家原来是曲工住的院子。他家之前养了条大黄狗,有陌生人经过就会汪汪直叫。我上高中的时候住校,怕它不认识我,每次回来都会特意买点火腿肠,扔给它吃。告诉它,我们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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