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坐在灶前的高凳上,婆子在一旁帮着捏圆子,递给她下锅,另一边的台上已经摆了满满一竹筐子,炸得金黄酥脆,肉香四溢。
周不惑馋不过,趁灶前忙碌的人都未注意到他,伸手就拿了两个肉圆子出来,一口一个,也不怕烫,吃得一脸满足。
周窈瞧见了也不说什么,只叫儿子把筐子装满的肉圆子倒到菜盆子里,再端出去,给周谡和随他一道回来的幕僚当下酒菜吃。
主母这般体贴周到,幕僚们也是感激不尽,吃着香喷喷的肉圆,再喝点小酒,畅诉天下事。
一名叫陈良的幕僚更是借着酒劲道:“主上,是时候了。”
前不久,朝廷为拉拢戎狄对付义和军,竟然许诺豺狼,如能将义和军歼灭,便将西北六城无条件奉送作为回报。
如此行径,与卖国又有何异,那些在边关拼死保家卫国,流血牺牲的将士们,英魂又如何能安。
密谈的内容泄露后,全天下哗然,加之因着赋税加重而引发的民情激愤,各地不少仁人义士揭竿而起,誓要推翻这昏庸无能,只知鱼肉百姓的朝廷。
义和军作为其中拥有城池最多,兵力也最强的力量,前来投奔的人也更多,各城人口激增,耕种劳作,商贸往来,交通发达,呈现一派欣欣向荣之势。
崇州作为拥有港口运输条件的州城,陆运河运齐齐发力,不过三年的时间,已经发展成了中部平原最兴旺发达的都城,甚至已经有人私下将其称为小盛京。
时机已经成熟,只待一个正式的名目了。
一人起头,百人应,他们苦心孤诣,筹谋多年,就是等的这一天。
然而最该表态的周谡反倒最冷静,一语不发地吃着酒,直到酒杯见底,他手一翻,杯底朝上,才缓缓道:“那就,覆了这天吧。”
是夜,周谡回到寝屋时,脚下已经略虚浮。
周窈等在门口,见男人过来了,起脚迎上去,两手搭着男人一边臂膀。
男人的重量一靠过来,沉甸甸的,周窈感到吃力,但仍勉力支撑着,一步一停,缓缓带着男人进屋。
头顶传来男人低醇的笑声,像是醉了,又未完全醉。
周窈知这人酒量,多半又是半真半假地装样子了,叫丫鬟送温水进来,帕子打湿,再拧干,将带着热气的帕子往男人脸上一盖,让他自己缓缓那股子酒劲。
男人靠着高枕半躺在榻上,周窈坐在一旁做绣活。
两个孩子大了,懂得男女之分了,装零钱的荷包都要分开,一个要蓝色,一个要粉色,一个绣松竹,一个绣花团。
周窈不仅要做两份,还得费心做。
“这几年,辛苦你了。”
背后传来男人由衷的话语,话里充满了感叹。
家里家外,都是她在操持,三个孩子的衣食住行,更是她亲力亲为,而他时常在外奔波,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听到这话,周窈也只是掀了下眼皮,未转身,如平常闲话般笑着道:“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我算有福了,住大宅,有仆人伺候,子女双全,家庭和睦,烦恼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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