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吴兴祚拎着菜蔬果品从市场回来,星沅已经煮好了牛奶和咖啡,煎好了鸡蛋跟火腿,屋子里充溢着烤面包的香气时;或是傍晚,他和星沅踩着积雪回家,星沅把各种食材洗切好,打开瓦斯,蓝色的火苗在锅子下欢快地跳动时,他心里就暖暖地。一鼎一镬、一蔬一饭,日子的细水长流都在里面。
他以为的陶星沅与他长长久久的友情(爱情)只限于厨房里,等陶星沅洗了碗筷和锅子,抹干净灶台,厨房里热腾腾的烟火气消散掉,两人出门上学或是女孩儿关紧房门温书时,他又变成了陌生人。他从来不能进入女孩儿的闺房。
第11章 和衷共济
男子陪读,吴兴祚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柏林大学四年的陪读生涯里,他已拿下物理博士和数学硕士两个学位。他是马克斯普朗克和薛定谔的高徒。加上之前在北大的三年,他总共陪读了七年。他常写家信回去,怕母亲孤单。每封信里夹着自己两、三张照片。他认为自己年少时真是混账。
吴兴祚只要没课就去图书馆,只为能看到妻子,陶星沅在图书馆自习。吴兴祚在她身边坐下,“只有我身边有空位吗?走开,挤得慌!”吴兴祚就去旁边桌子坐下看书,间或扫一眼女孩。
临近毕业,陶星沅更加刻苦,无时无刻不在读书,吃饭的时候也要捧着书。需要这么用功吗?星沅读的书是他四年前读过的,他不知道何以会有难度。当然星沅的智力绝对是正常的,而且高于常人。他记得在北大物理系时,星沅的成绩永远是第二名,跟第一名差得很远,他是第一名,各科都满分。在北大上课时,他坐在星沅身后,隔着一排,手里翻着当时自己能找到的在物理、数学领域里最顶级的学术专著。教授讲什么,他不知道。
夜深了,女孩屋里的灯还没有关。他实在看不过眼,女孩子学物理确实有些吃力,他担心妻子的健康。他走过去,敲敲门。
“你怎么还不睡?”女孩打开房门,皱着眉头。
这难道不是他该说的话吗?“学习要讲究方法,一本书看起来,就那么几页是重要的。那本书最重要的部分......”
“你病了吗?”陶星沅冷冷地说。
他顿住,他是病了。在别人眼里他是神一样的存在,无论多难的学科,他玩着就拿下。他的导师不论是普朗克还是薛定谔都说最喜欢看见他和别人站在草地上讨论问题,因为每次他都会迸发出思想的火花。可在妻子眼里,(他心里管陶星沅叫妻子,她本来就曾经是他妻子,他坚信以后也将是。)他是渣,碎渣。黠猱媚虎,虎被蒙蔽,不知情;可自己是知情的,他就是愿意为陶星沅肝脑涂地!
“走开!别来烦我!”
他走回自己房间,心里琢磨着自己也许该再弄个化学学位玩玩,看妻子的样子至少还需要一年才能拿到硕士学位。他不喜欢化学,可毕竟已有四个出身这里的人获得诺贝尔化学奖,柏林大学的诺奖得主层出不穷。
女孩子伏在桌上很久,吴兴祚以为她不舒服,不放心,走过去轻拍女孩手臂,顾不上两天前她才呵斥他“走开”。女孩没动,他斗胆抚一下女孩的秀发,女孩抬起头来,“我大概毕不了业了!”她满脸是泪。
女孩子学物理,在国内拿个学士学位就够了,她非要攻读硕士,尤其是在柏林大学这个欧洲乃至全世界的学术中心。“毕不了业没关系,我养你!”他暖声说。
“那个人就是与我为难,不肯让我毕业!”薛定谔接替普朗克成为柏林大学物理系主任后,对学生的论文水准要求更上台阶。她语调里不免带了些撒娇,她自己没意识到,吴兴祚听了心里十分受用。“我帮你好不好?”
“不好,那是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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