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了下他的腿,有些快活地道:“小姐姐要上花轿,我抱着她的腿不放,小姐姐本来没哭的,被我一抱就哭了,那天我被我娘打得哟,那顿竹笋炒肉让我屁股开花开了半个月,我现在睡觉都喜欢趴着睡,都是那次闹的。”
“你安宝舅是你小外祖的小儿子。”背着老父的三舅这厢闷闷地补了一句。
“对,就是我樊安宝。”黝黑枯瘦的中年汉子拍着胸脯快活道。
常伯樊闻言鼻酸,撇过头去低着头叫唤了他一声,“安宝舅。”
外祖最小的弟弟小外祖早没了,据他所知,小外祖如今齐手齐脚的儿子只余樊安宝一个,他上头的三个哥哥一个双腿了,一个双手没了,还有一个早死了。
“我是你连明舅舅……”又有人出来立马道。
“连明舅舅。”
“我是你从军舅舅……”
“从军舅舅。”
常伯樊喊完,解下身上的挡风皮裘,披到了舅舅背上的外祖身上。
老将军转过头来看向他,尔后眼睛一眯,两嘴往后一咧,露出了两道已没有牙齿的牙床。
雪地太深,屋子上落满了屋,左右前后皆白茫茫,
他们跨过去的雪地居然有人推开了门,探头出来打看他们。
走了七八丈远,又一家白屋子推开了门,门口有声音在喊:“是家里的外孙爷到了?”
背着老将军的三舅朝那边回喊:“到了,宋哥你家里要是没得事,就过来家里吃酒,家里今儿也炖了条羊。”
“要得,就过来,我去窖里拿两把菜就来。”那人喊着,声音高亢了两分。
路上又出现了两个喊话的人。
这厢家家户户皆推开了门,看着他们,喊话声不断。
又走了一段路,樊安宝开口道:“快了快了,快到家了,你们先走着,我去报个信。”
他提着腿往前跑去了,带起了一路的雪沫子。
“知道你这两天就到,家里炖着汤等着,这一片家家户户不是我们樊家的人,就是跟我樊家沾亲带故的,镇里没几个外人,等会儿你到家了我们有得忙,你别嫌我们镇囤人土,说起来你对他们也有恩,这些年没少人吃你送来的粮食,穿你送过来的布。”背着老父的三舅额头上冒着汗,脸色居然比之前要好看甚多,这厢他急急与常伯樊说着话,话中虽还有着都城的口音,却也跟常伯樊听到的北方腔也没有太多区别,“家里人早等急了,等急了,等急了……”
他连说三声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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