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拄拐踱步沉思,宁王焦灼的看着他,等的焦急有几回忍不住要催促,却都皆忍了下来,唯恐扰断了其思路。
“老奴想,圣上是没打算动她的。”
终于王公公开了口,在他满心焦灼中蹒跚踱步回来,几分肯定道:“要杀早杀了,不会等到现在人都怀上龙孙了,再行下手,这般岂不晚矣?皇家是忌讳这等事情,可圣上既没第一时间出手,便大概是默许留她性命了。”
纵使宁王也愿意相信这样的说辞,可始终绷紧的弦让他不敢松懈分毫。
“或许,父皇是打着,去母留子的想法。”
说这话的时候,他咬了牙根语气阴晦,也打了个冷颤。
“不会的,还是那话,要杀不会等现在。您要知道,圣上知她存在的时间,应该更早着的。”王公公摆手,早些年他尚在宫中的时候,也有过成年皇子间因女人起龃龉的事。那时的圣上是如何做的?三更知,绝不会让人活到五更。
“九爷,圣上老了。”
年景渐老,心大概就软了些,回忆过往,愧疚或许就会多半分。
听王公公唏嘘长叹,宁王缄默了会,殷红的唇扯了下。
“父皇最喜爱的儿子是元懿太子,景和三十三年却生生逼反了他,赐他毒酒屠戮他外祖满门。父皇最深爱的女人是我母妃,景和三十四年却逼她含冤自缢,同年押赴曹家上下百余口入刑场,除了当时游历在外杳无音信的舅公,其他男女老少皆命绝当日。”
数丈见方的密室里,说话人的呼吸沉重。
“还有我。他曾说我是麒麟儿,说我是他疼爱有加的好儿子,可转过脸就能无情的把我关在暗无天日的荒殿,整整七年。”
王公公转过脸,抬袖抹着脸上浑浊的泪。
“接着是景和三十六年,几位皇兄争夺太子之位,父皇冷眼旁观,不予置喙。等朝臣们开始纷纷站队的时候,他却突然以雷霆之势出手,将我那几位争夺储位的皇兄一网打尽。他们死的死,废的废,疯的疯,以此成全了父皇的乾纲独断,成全他的帝王威望。”
宁王看向密室里徐徐散发淡光的壁灯,许久方道:“公公你说,这样的父皇,敢让我存侥幸吗?”
王公公摆了摆手,待缓了情绪后,就与他道:“此一时彼一时。九爷也莫忘了,狮王老了,也病了。”
他看向九爷,浑浊的眼睛带着复杂:“倒下前,总不会留下群龙无主的江山,老奴猜测,圣上应已经开始考量了。不同于景和三十六年,这回圣上是真的冷眼旁观,不会轻易出手干预。”
圣上要考量剩下这些皇子的脾性、手段、行事、作风,决出最适合胜任皇位的那个。就如养蛊,到了最后决定胜负的时候,生死皆看自己的能耐了,养蛊人只需冷眼旁观决出胜者,却不会妄加干预。
所以她的命取不取,在圣上看来以无关紧要,圣上着紧要看的,是九爷怎么做。其他储位争夺者,又会如何去做。
想要那个位子,就要去做符合帝王该有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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