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谢家的车,一路畅通无阻,很快驶入宅子前院,远远见着门口好些个下人,起了莫名的阵仗。
我刚下车,脸上还挂着散不掉的笑,王妈迎了出来同寒生说了句话。
笑就这么跟着散了。
——贞吉书于民国五年七月三十一」
王妈说:“三爷,少奶回来了。”
天津赵家大小姐赵巧容,谢蕴三茶六礼娶回来的发妻,或者说是直到他死,独一的太太。
贞吉那天穿的大抵是短襟长裙,记不清具体样式,只是看着从厅子里出来的赵巧容身姿婀娜,水滴领正色旗袍,浓郁艳丽,相比起来她还是涩了些,正如谢蕴也未拿她当女人看。
赵巧容娇气,嫌北平进的兵太多,空气也不新鲜,热得直呛人,夏初就去了承德避暑。赵家祖籍在山东一带,赶上家中一不算远的爷病逝,奔丧再跟着祭祖扫墓,到现在才回来,不然还能迎一迎贞吉。
贞吉看到赵巧容后的心理,是羞耻又妒忌的,个中矛盾复杂,只有她自己品味得到。
赵巧容柔声叫“三哥”,是夫妻间的称呼,贞吉扭头回避,好像看不到人就听不到话语声。
谢蕴表情没什么变化,冷淡地拍了拍赵巧容的手臂,她正挽着他,笑盈盈的,眉眼间有股子北方小姐的爽快劲,脆生着勾人。
贞吉又忍不住打心底地比较,殊不知从身份上就输得彻底。因她应当叫谢蕴“三叔”,或者父亲叮嘱过的“小叔”。
三个人进了厅子,赵巧容同谢蕴寒暄几句后盯上了贞吉。再加上下人陆陆续续地搬进来买的东西,她眼睛发亮,开口满嘴京片子,“嚯,小六也是个会买东西的主儿呀,这下我可有伴儿了,三哥从来不陪我,下人们逛了一天也哀丧着个脸,倒胃口。”
细品还有些天津语调。
而贞吉在心里说:我同你不一样。
却是谢蕴开口,“谁比得了你会花钱,别教坏贞吉。”
赵巧容要同他驳上几句,被谢蕴一个眼神压没了声音,他揉了揉太阳穴,隐隐有些乏累,声音也显得深沉不少,“每次回家都弄得兴师动众。”
话音落下便兀自上楼,贞吉低着头,却在偷看赵巧容脸色,看她微微愠怒又强迫自己排解掉,本想暗自下决定:他们夫妻感情不好。
却不想赵巧容对着楼梯上谢蕴的背影抛了个媚态的白眼,转而同贞吉说:“你甭理他,外人面前最喜欢装样子,行军打仗的男人,还是私底下知道疼人,脸皮薄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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