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死死地盯着阮笙说这话时的双眼,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丝微妙的情绪,他认为自己可以这样看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他不知道他试图看穿的少女,是死神。
可是海洛茵的眼神这样无懈可击,他一丝破绽也找不出来。
“……”
“是心里没底吗?”
“……”
“那么,选择一个吧。”
阮笙蓦地站起身。她猛地推开车厢的门,原野上呼啸的风灌了进来,直往他们的领口里钻,冰冷刺骨。
罗兰被她猝不及防的举止吓到,慌忙站起来,朝她伸手,“你……你要做什么!?别以为这样威胁我,我就会……”
阮笙失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呼——”
“呼呼呼——”
风声像是风箱一样抽动着,把不知名的远方的香气和冷气送下,不知不觉,马车已经行驶整个下午了,他们早就离开了沃米卡,来到一片原野——开满了星宵草的原野。
罗兰怔怔地看着大片大片的星宵草,熟悉的香气勾动了他深深刻在血脉里的回忆,让他的血管跳动着,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血液倒流,眼前只有浅黄色摇曳的星宵草平原,耳边只剩下心脏跳动时剧烈的嗡鸣声。
直到什么歌声把他拽了回来。
少女的歌声这样灵动、清透,像是刚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也想是深林里夜的精灵演奏的十四行诗。
——啊,他想起来了。
那是那时在学校的音乐剧公演上,她唱的一支角色曲。
……
“荒芜的夜晚,我在林间飘荡;
无尽的噩梦,我被野兽追逐;
……
野玫瑰绽放在泥土中,
波纹太阳将我驱逐。
黎明到来之前,
我被你的歌声唤醒;
朝阳出云之后,
死亡为我停驻。”
如果……
罗兰心想,如果她是塞壬,会唱出引人堕落,扣人心弦的歌声的话,那他一定就是船上无知又天真的水手。他第一次在一场局里面,感受到了彻头彻尾的失败。
他是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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