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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常顿了顿,缓缓道:“殿下说过,那小婢那边的动静,都要报与殿下知晓……”

“她怎么了?”顾渊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她今日到内院告了假,说是社日上要出宫给亡母上坟。”

“她告假,你便批了?”

“社日祭祖是人之常情,许多内人都会告假,而况明日大宴并无用她之处……”

顾渊的眉头跳了跳。他想到今晨她服侍自己出门时,脸上那明显是轻快愉悦的神情。他当时还问她,有什么事这样高兴?她只抿唇不答。

原来是这样!

每个人离开他的时候,都是这样高兴的!

心中一阵烦躁,他拿起书简便往围屏那边砸去:“滚!”

☆、夙夜行露

二月的风已渐渐和缓下来,温柔地吹开了柳眼,睢水之上翠柳笼烟,柔媚飘舞,拂乱了浅碧的晴空。随她一同出宫的女官早就不知去向了,谁也不愿为了看着她而放过在宫外游冶的大好机会。她一个人径往北去,愈走愈偏,四处房屋檐檩低矮杂乱地错落着,这是流民贫户所居的地段了。

她背着包袱踏过闾巷间的春泥,鼻尖是剩饭菜的馊味和往来的民夫身上的汗臭味,间或还有煮肉的油腻的香。邻里分肉,门户祭扫,虽然流年不利,但社日的喜庆气氛还是做了个十足十。道旁偶尔见得瘦得皮包骨头的乞儿饿汉,看到她一身衣饰干净明丽,也不拉她,也不闹她,只用一双双空洞的眼眸死死地注视着她,她心中又是恶寒又是难过,足下便加快了许多。

渐渐走出了那一片嘈杂,终于来到睢阳城最北头,一座小小青庐安然而立。

推开吱嘎作响的柴扉,院落里的几丛春兰绽出了细嫩的花苞,长叶却已是枯黄欲死。那是母亲生前悉心培植的小花,此刻还缓缓散出垂死的香气来,然而母亲却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没有进屋,却是径自绕到了后院,院中菜地早已被年前的大雪湮没成一片荒芜,院墙边有一座坟冢,冢前植了一株杏树,树边的木版上是风骨卓拔的汉隶——

“先妣之墓。”

没有名讳,没有尊号,没有落款。这都是母亲的意思。

她走到坟前,自包袱中拿出梁宫中分得的一盘胙肉,端端正正地摆好,又拿出抄写的祭文,也不读,便在坟前烧了。青烟袅袅上升,映着丽日流云,渐渐氤氲了她的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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