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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是真的,死亡也是真的。

那血深到极处便成了黑,仿佛殿外永无尽头的黑夜。

顾渊走进来时,脚步猛一踉跄,一旁的薄暖连忙扶住了他,转过头去,脸色亦成惨白。

小黄门呈上一只漆盘,盘中赫然是一方蘸血的白布。“陛下,此是太后遗物。”

顾渊看过去,灯烛点起来了,遽然的明亮令他视域一眩,映照出白布上三条血淋淋的横杠。

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心在不断地下沉,下沉,仿佛被按进了水里,被水草缠得窒息了……

薄暖双目微红,“她是不愿看陛下受臣下的胁迫……”

顾渊闭上了眼。有了灯火,黑暗反而显得更暗,隐在朦胧的角落里,似乎只要他稍一表露出虚弱和疲惫,就会立刻扑上来将他吞噬干净。

他何尝不知道?

他何尝不知道,阿母在帮他。阿母用一条性命在帮他!

顾渊死死地抓住了薄暖的手臂,好像唯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一点继续挺直身躯的力量。突然,他回过头去,对孙小言厉喝:“传朕的中旨,捉拿薄安、薄昳及其党羽,立刻!”

孙小言带着内侍们跑了出去,便如暗夜的羽翼在长安城里张开了,刹那了无踪迹。薄暖的身子晃了一晃。顾渊突然紧紧抱住了她,下颌抵在她的肩窝,嘴唇轻擦她的颈项,好像要咬断她的喉咙一般——

“不要离开我。”他喃喃,突然发狠一般收紧了怀抱,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之中,“不要离开我!”

大正四年九月,皇太后文氏自经于长秋殿。皇帝力排众议,为太后定谥孝怀皇后,与孝怀皇帝合葬思陵。

这一年的生离死别似乎来得太过频繁和密集,顾渊站在母亲的梓宫之前,听着内外命妇山崩地坼一般的滔滔的哭声,心里却空寂如死。

他的母亲,生前到底有没有过快活的日子?

他不知道,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薄太后走到他面前,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然而这老妇人的安慰似乎也并没有多少效用,她悲哀地抬起眼帘道:“待你母亲的丧期过了,祖母便归政于你。”

顾渊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他母亲的死,薄太后会这样乖乖地让他亲政吗?

握着母亲用生命给他换来的权力,他只觉得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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