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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所谓走上一走,自然又兜回了含冰殿。还未到时,便闻得笛声呜咽,心头好笑:这女人,实在是最会得了便宜卖乖的人物。

暮色徐缓,含冰殿后的御沟已结了冰,枯死的草木静止而低垂。女人坐在枯草丛中,双足放在冰面上,手肘搁在膝上,轻轻地吹着,还是那一曲《湘君》。

她看见他了,却只作不见,依旧吹她的笛。

一曲终了,她低下头,扯下草叶擦拭笛身。忽而那清疏的声音响起:“不冷么?”

她的手僵了一下,旋而,她摇头,“这边无雪。”

他道:“雪后的天气,总是最冷的。”

她不答话。

他又道:“你的脚这样挨着冰,会落下病根。”

她说:“疼。”

“什么?”他一怔。

她慢慢将双足从冰面上缩回来,撑着树干站起身,道:“我脚底有伤,裂了,疼。”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好像非要从中挖出些陈旧的意味来,可她竟全都掩饰下了,分毫讯息也不透露给他,他的语气于是变硬了:“疼就该上药,好好治了。这样贴着冰,不疼了,便以为好了?”

她笑笑,“可不是么,殿下说的有理。”

她绕过他,往回走,脚步颇滞涩,积雪濡湿的草地几次险些绊倒她。忽然肋下加了一只臂膀,是他搀住了她,她惊得往后跌出半步,脸色煞白道:“殿下请自重!”

他轻笑道:“你心里清楚得很,还装什么傻?”

她将那湿漉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夕阳的辉光投在那眼底,冷成了一片碎金。她说:“我当年并不曾对不起殿下。”

他的眸光一黯。

她终于说了,她将当年的事情扯出来说了。

他毫无欢喜,亦绝不轻松。

“好端端的,提那些作甚?”他沉默半晌,俄而吐出轻飘飘的一口气,“我早都忘了,偏你记得却紧。”

☆、第8章 隔夜香(一)

段云琅后来想,他那一日,若是没有回头再“走上一走”,或许一切麻烦事都不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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