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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垂文的眼睛睁大了,全然不敢相信她竟是这样想的——“您——您本就不想留下来?”

殷染却没有再回答。凝滞的死寂的片刻,她低下了头,神容寂寞,“我从来没有不相信他。是他,从来不曾,相信过我。”

刘垂文怔怔地凝望着她。

她举起酒杯,朝刘垂文敬道:“望刘公公日后用心伺候圣人,从此后,君臣辑睦,天下归心。”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

去似朝云——

无觅处。

九年,不过是寂寂的一刹那。一场春梦,便做了一生。香艳旖旎的深夜喘息,幽秘温柔的辗转相思,庙堂上床笫间的轻言浪语,与海誓山盟没有什么差别。如果这一生就在此处止歇,那也是上天的慈悲了。

她爱上了这世上最好的少年,为了他,她杀死了她自己。

人生世上,如海中浮沫,爱恨加身,乃至沉灭。

***

段云琅蓦地睁开了眼。

一片黑暗之中,那鹦鹉的叫声愈来愈凄厉,几乎要刺破了云霄——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小祖宗……”小宦官急急地跑过来,弯身的影子投在光影摇动的帘上,如滑稽戏一般,“别闹了,圣人在歇息呢!”一边去扑那鸟儿。那鹦鹉却不知着了什么疯,径往这黑灯瞎火的书阁里飞,好容易叫那小宦官扑住了带去外边,嘴里还不停地嘎嘎乱嚷。

直到那愤怒的鸟叫声终于听不见了,段云琅才缓慢地坐起身来。四下里张望,原来早已入夜了,自己还身在清思殿后的书阁之中,没有点灯,只有外头的灯火隔着纱幔浅浅地透进来,模模糊糊地叫人分不清是真是幻。

外头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人语声,而后有人低着身子走了进来,在隔帘外跪下了。

“陛下。”刘垂文低声道,“奴婢刘垂文,前来复命。”

许久,段云琅才伸出手去掀开了垂帘,灯火将刘垂文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盯着那影子,略有些茫然似的,“怎么,只有你一个?”

刘垂文没有答话。

“啪嗒”,佛经掉在了地上。段云琅的手痉挛地扶住了书案的角,身子前倾,声音低低地、几乎是温柔地发问:“怎么只有你一个,回来了?朕——朕的阿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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