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些事情,即使明知道会后悔,也还是要去做的啊。”
男人的笑容温暖干净,逆着寒冷的日光,不沾惹一丝一毫的尘埃。袁琴忽然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个人,或许真的从来都不想要权力。
他努力表现得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其实内心却仍然只是一个小孩。有哪个成熟的大人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有哪个成熟的大人,在做了这样的壮举之后,却还会坦然承认自己的后悔?
袁琴在他对面揽着衣襟盘腿坐下来。顾拾笑着给他斟了一杯酒。
“袁先生,饮了这坛离别酒,我便先行一步,到雒阳去,与你里应外合。”
袁琴攥紧了酒杯,犹疑地道:“我知你放心不下那边……但你一个人去……”
“当初我将虎符交给你时,便已经下定了决心。”顾拾与他轻轻撞了一下酒杯,笑道,“如今这支队伍也全然是你拉扯起来的,我——我其实,并不重要。”
“你当我死了便好,袁先生。”顾拾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向他亮了亮杯底。
袁琴默默地也饮了这杯,神情复杂,没有回应。
顾拾也不多说什么,便是给他斟酒。两人你一杯我一杯,沉默得好像是在喝闷酒一般,顾拾酒量本不甚佳,红晕上了脸,双眸却愈加晶亮。
“对不住啦,袁先生。”他笑得双眼弯弯,“当皇帝可是个苦差事……”
“你……”袁琴突然道,“你应该恨我的。”
顾拾睁大了眼睛,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袁琴咬了咬牙,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因为当初,将你的父母……剡侯夫妇骗到长安去——是我的主张。”
顾拾呆住了。
高处的风催出了酒气,无所依恃的身躯愈加寒冷,穿肠而过的酒液却像火一样仓皇地烧了起来。
被顾拾这样盯着,令袁琴难以忍受地闭了眼,“我……一直以来,我想的只是报仇而已。即使是林夫人和阿铖死了,我也只是想利用你来为他们报仇而已……”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空了的酒杯摔落在干枯草地。
“唰”地一声,他拔出了佩剑扔在地上——
顾拾低头看了看那把剑,又抬头看他。
“你如果恨我,”袁琴慢慢地道,“可以杀了我。”
顾拾伸出手去,握住了剑柄,以剑拄地慢慢地站了起来。
袁琴惨然一笑,“你可要快一些,不然我也是会后悔的。这样的傻事,我平生绝不会做第二次——”
“哗”——
长剑带出了急遽的风声,毫不迟疑地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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