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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三百里。屏山。

阴沉沉的天,蝉鸣好像从没有停止过,就像眩晕的耳鸣声,阮颂和几个半大的孩子都被扔在地上,不时有人泼上一盆水,免得因为酷热高温迅速昏死过去,他们在间隙中硬撑着起来,浑浑噩噩用手里的一个特制的小锤子敲手上的毛料石,敲成一块块小小的碎石子。

山上的发电机油料昂贵,舍不得用碎石机,这样大的毛孩子砸石头,均匀又听话。

一筐碎石子可以换一顿饭。

在这片绵延深林的矿石里,所有一切都是交易。就算一只鸟过都要拔根毛,没有什么是可以浪费的。

韩费凡挑选矿石的时候,那总管看他目露不忍之色,便笑:“韩先生仁慈,信佛,和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有善报的。要不要带两个回去?便宜。”

他笑出一口雪白的牙:“这些都是从隔壁的寨边批发送来的。都是些毛孩子,虽有点小毛病,就算不能干别的,但买回去积福啊。”

韩费凡笑了一下,不为所动。

直到一场午后的暴雨突如其来,惊雷带着暴雨轰然落下,几个做事的孩子都惊慌抬头,撒腿向后面退,碎石堆里只剩下一个脏兮兮的女孩,还在一手一下的敲打着仿佛根本没有知觉,暴雨洗掉她脸上的污渍,巴掌大的孩子脸,还带着伤,但那一双乌沉沉的眼睛安静漂亮极了。

韩费凡也有一个差不多的女儿,便伸了伸手,叫那女孩子过来。

然后随手给了她一个廉价的小面包。每一次来这里,糖和面包都是必须要准备的,在路上会有当地的小孩子真真假假挤在车前,这是买路的。

小女孩摊开双手捧着那面包,没有像其他这里的孩子一样直接疯狂撕开就塞进嘴巴里,而是先弯腰向他鞠了一躬。

是个懂礼貌的。

然后她将那面包装进兜里,慢慢的顺着屋檐走回去,两只细小的腿跟麻杆似的微微颤抖,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韩费凡有些好奇,借口喝水,跟着走了两步,想看看她拿着面包去哪里偷偷吃。

他想,也许就算是这些最底层的毛孩子,里面也会有等级,这么瘦弱的孩子是护不住自己的吃食的。

他跟着走过去,却看见她竟然是将那小面包给了躺在过道侧立的另一个小孩子。

就在这一瞬,他那早已结茧生硬的心不知为何微微一动。韩费凡做了一件自己从没想过的事。

他对那管家说:“诶,那个女孩,换不换。”

~*

阮颂就是这样跟着韩费凡离开了那个偏僻而又可怕的矿区的。

她记不得自己是从哪里来,时间又过去了多久,可能一两年,可能几个月。被辗转卖到屏山的路上,她应该是试图逃跑过,但连续的殴打和漫长的黑暗窒息让她的记忆发生了错乱,大片大片的空白。最近这一个月她一直在生病,不断的呕吐和饥饿常常让她无意识昏迷。

在屏山这片无主之地的地下市场,原本和她一起来的孩子在被其他用途的买主挑选后所剩无几,只有她和几个奄奄一息的同伴被用两斤肉的价格卖到了这片矿区。

她太瘦了,就跟猫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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