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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姐叽叽咕咕说了一会,觉得自己似乎是多话了。

但心里仍然隐隐有些压不住的为阿颂不忿,忍不住又道:“如果阿颂她是个从小在家里养着的性子,像那莲齐或者梅金她们一样的,可能也不会怎么样,但阿颂小姐是从小陪着真真小姐上学的,学得比真真小姐还要好。她都已经知道了外面的生活什么样,怎么可能再那样做一个见不得人的……呢。”她省略了那两个字,但韩其却明白了,他沉默了一下。

但其实这种情况在南迈甚至整个环境默认的,世俗追求成功和富裕,舆论以有钱人的喜好影响整个社会,继而变成普通人某种规则。甚至结了婚的男人,也可以安排妻子去向游客出租自己的身体,美其名曰称之为租游。

韩其刚刚失忆的时候,张姐等人在东姐的安排和警告下对这件事保持缄默,那时候大家都觉得既然忘了也不是坏事,但现在韩其却想了起来,事情就又不一样了。张姐私心想为阮颂说说话。哪怕现在她已经不在了。

韩其没有回答,他走了过去,伸手入池,四月的池,已有零星的花骨朵,池水依旧冰冷。

这样凉的水,她在那样的情况下在里面捞了那么久——

韩其想起后来一次体检医生隐晦的提醒,恐怕容易落下病根,便站定了。

走到每一个地方,这片已经沉默的宅院,却处处都能看到她的影子,他走到了以前阿颂住的那个小平间,窗户依然在,透过窗户看过去,里面是一片死寂。

但在很久以前,他第一次看到里面的姑娘,却是鲜活灵动生机勃勃如同热带雨林生长的植物,她微红着脸满眼是笑拿着他送给她的一个小小的不值钱的钥匙扣,在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那满脸的喜悦和水汽,如同她曾经对他的那些情绪,让他心尖重重一击。

以往那些所有的东西模糊的影子和不知道名字的东西,现在忽然有了面孔,他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变化原因,为什么他的口味会突然奇怪的变化,因为她喜欢吃辣,为什么他会对原来完全没有兴趣的山竹兴趣,也是因为那曾是她的最爱之一。这些悄无声息的改变都找到了源头。

他走出了老宅,去了陈家旧宅,鲁克吭哧一下跑上来,来回对着他绕圈,但和原来的热情汹涌扑上来不同,狗子现在文静了不少,这些都是曾经在阮颂的一次次纠正下才形成的新习惯,狗子看着他,又耷拉着耳朵左看右看,似乎在找什么人,片刻又呆呆坐了回去。

他走过旧宅的林荫小道,枝叶扶疏之间落下隐隐的光,他想起来了,那个夜里,她从这里翻了出去,开着车,一个人孤身开了数百公里,到了他的医院,推开他的门,看着他惊讶的样子说带了早餐过来。

因为从这里中途搬走,其实她的痕迹并没有完全清理干净,空荡荡的鱼缸旁边她用过的刀和餐盘,还有她忙碌的身影,那一双雕刻出漂亮艺术品的手,曾经在这里为他日日洗手作羹汤,当时的他只道是寻常,甚至偶尔还会挑刺要求换一个口味。

他走到客厅,在楼下下来的拐角,有一次她穿着裙子走得急,坏了一个鞋跟,他让她站在他脚上,然后伸手扯掉了另一个鞋跟,跟她说:“以后不要穿高跟鞋了。”那之后她真的再也没有穿过。

他说什么,她都听。

但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她想说什么。

细细密密的回忆,像潮水一样覆盖他。

他感觉到了难受,顿住了脚步,就在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伸手按住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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