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先耐不住气,攥紧的小拳头抖了抖:“舅夫人,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桑氏嘴巴一撇,正要开嗓,却被一道金玉之声打断。
“大舅妈,你多虑了。”李明琅一身孝服,俏生生立在门槛后,“我让刘老头关门谢客,只因侄女儿有热孝在身,不方便见外人,更为了躲媒人。”
桑氏心里一惊,心想是哪家小娘皮子居然捷足先登?
李明琅吸一吸鼻子,以袖掩面,抽抽搭搭道:“我爹娘刚走,就有不忠不义的狗东西合起伙来惦记我家的家产。我爹不过留下一个小小的云生镖局,居然如此遭人眼红。”
听说是云生镖局已故总镖头的家事,看热闹的人更多了,十里枣巷子口密密麻麻围了一圈。
都说想要俏一身孝,李家小姐虽以袖遮面,但那一双半露不露的桃花眼,一对远山如黛的柳眉,哭哭啼啼、若柳扶风的样子,已令人见之心折。看客心中的天平不自觉地倾向李明琅一侧,同情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
桑氏不是蠢人,市侩如她早已听出李明琅,回敬了她一记指鸡骂狗。
她脸上横肉一僵,脸上肉筋一跳,被戳中心中所想有些心虚。但在她看来,她那位今年二十三岁,明年要去参加科举当秀才老爷的儿子,配李明琅一个开镖局的武夫之女绰绰有余,且纡尊降贵。
要不是看在李家的镖局勉强算小有资财,往后说不定能有利于她亲儿子的仕途,桑氏可看不上李明琅。
“大侄女,别哭啦。你这样的娇小姐,贩夫走卒、平头百姓哪配得上你?往后舅母好好给你相看一番,等你出了孝,就给你介绍一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桑氏腆着脸说,“你要是不嫌弃,就嫁到我家来,做我朱家的媳妇。你表哥读书好,是做秀才、举人老爷的命。你们青梅竹马,才子佳人,这才叫好呢。”
李明琅听之欲呕,嘴角抽了抽,这王婆卖瓜的厚脸皮怕是堪比城墙。
“谢谢舅母好意。”李明琅放下缟白衣袖,露出一张眉黛青颦、莲脸生春叫人见之忘俗的容颜,“侄女打算继承家父镖局,招人入赘。往后的相公嘛,最好是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剑客,还最好父母双亡,有马有房。表哥性情文弱,高堂尚在,不合适吧。”
她惊世骇俗的言论惊呆了一众人,就连跟她长大的丫鬟翠翠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桑氏更是脸色大变,瞠目结舌,蟾蜍似的大嘴一张一合一句话也挤不出来。
十里枣巷的邻居、路人们纵然十分惊奇,但细想李明琅这么清秀昳丽的容貌,对夫婿的要求高一些怪一些也情有可原。人家有家产要继承嘛,找人入赘是理所当然的事,这在大行朝也并不罕见。
“……你,你小姑娘家家的脾气这么怪,什么样的人才有胆子娶你?”桑氏虚弱地问。
“嗯……”李明琅明眸善睐,在乌泱泱的人群里打眼一看,就瞧见巷子口一位背着长剑的白衣少侠打马而过。
青色帷帽微斜,鬓角青丝凌乱,露出半张年轻英俊的脸,端的是侧帽风流。
她张扬肆意,往白衣男子的方向一指:“我的夫婿,起码得是这样的英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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