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帝爱她、敬她、依赖她,同样忌惮她。
当宣皇后死后,她对熙宁帝施加的影响力渐渐淡薄之后, 熙宁帝回头细想,和宣皇后在一起时,他下的每一个决定,看似出自本心,实际上背后却总带着宣皇后的影子。更可怕的是,她的决定似乎总是对的,她永远不曾犯错。
每当思及此处,熙宁帝总会生出些隐秘的、混杂哀伤的喜悦来:幸好表妹她已经死了。
——幸好她已经死了!
然而这一刻,凝望着景曦美丽的杏眼, 熙宁帝突然感觉有些淡淡的寒冷。
——他仿佛见到了第二个宣皇后!
他当然知道景曦想说什么,于是抢先一步开口, 冷冷道:“晋阳,你是个公主!”
“是。”景曦毫无惧色地回视,“父皇当年也曾经称赞我,说我不输昭文太子, 我是个公主,可我同样是景氏血脉——父皇能给睿王机会, 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所以你就要对睿王下手?”
“如果睿王不死,父皇会看得见我吗?”景曦反问。
她提醒熙宁帝:“皇弟们都还年幼,数年内无法为父皇分忧,儿臣可以。”
熙宁帝看着这个备受宠爱的女儿,神色几番变幻。
有那么一瞬间,景曦甚至察觉到熙宁帝眼底有一丝淡淡的杀意。她攥紧了手指,握紧了袖中暗藏的一件硬物,希望熙宁帝能心软,不要将她逼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那本来是她计划中最不愿走到的一步。
殿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陷入了极度安静,几近死寂的氛围中。
良久,熙宁帝冷冷的声音从景曦头顶传来:“出去跪着。”
二月的京城依然未曾回暖,寒风吹拂在脸颊上,有种钝刀刮过的痛。
景曦跪在宣政殿前广场上,她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衣裙单薄,发丝散乱,面颊红肿,景曦甚至能感觉到路过的宫人投来隐晦而惊骇的目光。
她面无表情。
早在离开文绮宫之前,景曦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罚跪,比她预想的要好太多。可惜她忘记了自己根本没吃过苦,跪在寒风里的每一刻都无比难熬。
地砖冰冷坚硬,跪的久了,寒意沿着双腿游走全身,膝盖也升起疼痛和寒冷混杂的麻木来。景曦咬紧牙关,感觉全身都在轻微的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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