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旧不知道纪迟说的什么,只是单看他的表情和眼神,他就知道事情远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只是他不明白,纪迟到底在纪家经历了什么,才会造成他现在这个样子。
他干脆不问了,纪迟不愿意说的,他也问不出什么了。
他只说:“你不要伤害江雾,否则我不会念及兄弟之情。”
纪迟眉头一挑,像听了什么笑话,还稚嫩的嗓音却发出又天真又令人可怖的笑声。
他自顾自笑了一会儿,然后用怜悯的眼神审视着陆时旧:“兄弟之情?表哥,你是不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你说,如果谢些逸发现自己那么看重的弟弟抢了自己的女人,还是因为自己引狼入室,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陆时旧再看他,眸子隐隐氤氲着暴戾。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活下来吗?”纪迟懒得管他,脸上带着鄙夷的笑:“本来我差不多快死了,死了也好,我终于不用再呆在纪家那个牢笼里面了。可就是这么巧,谢些逸在这个时候也重伤,还剩一口气被纪家找人吊着命。”wIň10.мēň(win10.men)
“可是他们不是打算救他,反正也救不活了,所以纪盛干脆把他的晶核给我,让我成为异能者后吸收他的晶核,”他又笑了,“想用他大儿子的命来换小儿子的命。”
不待他说完,陆时旧已经拧着眉,脸色沉重。
他知道纪姨夫不喜欢谢些逸,所以谢些逸才会和谢家的关系异常亲切,但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
难怪谢些逸一出事,纪家就第一时间将人带了回去。
“但是直到纪盛要弄死谢些逸的时候,他终于下定决心去做了他和谢些逸的DNA鉴定。那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怀疑了那么多年,猜忌了那么多年的人,居然真的是自己的亲儿子。”
“你说谢韵做了什么,才能让纪盛忍了这么多年凭空想象的绿帽子不去做鉴定,非要等到自己儿子快死了才去。”
谢韵是他们的母亲,陆时旧不知道为什么纪迟要这样叫她。
但是想想,也说得通了。
谢韵和纪盛本来也没什么感情,那时候谢韵病了,纪家却为了纪家的利益又强要她怀孕生下一个孩子,所以谢韵不喜欢这个被迫生下的纪迟,更不要说纪盛也不让纪迟去接近谢韵。
在纪迟的世界里,可能根本就没有母亲这个概念。
纪迟分明还在笑,眸色却突然变得狠戾。这不该是一个九岁孩子会有的表情。
他沉着声音,几乎已经是咬牙切齿。
“所以纪盛心软了,但任由他再心软,纪家也会选择保下我。所以他选了一个冒险的办法,用我的命去赌。”
纪迟看着远处,车一直行驶着。风吹过来刮过他的脸,白净又透着稚嫩的粉色。
他长得太好看,好看得像个天使一样,就算是现在,也让人狠不下心来责备他。如果没发生这些事,他一定是最受人喜欢的小孩子。
“末世可真好啊。”他轻声感叹,轻得仿佛连话语都被风吹散,“什么异能都有。”
陆时旧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有波澜,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不是不震惊,而是那个猜想太过疯狂,疯狂到他觉得不会有人这么做。
直到纪迟亲口承认。
将那装着炸弹的纸盒轻轻戳破。
像风刮湖面一样,纪迟的语气平静得就像在说一件小事。
“连寄生这种异能都有。”
这句话让陆时旧的思绪爆炸。
他知道,纪家有一个长辈的异能是寄生。因为他一直都是个性别认知障碍的人,所以一有了异能,就寄生到妻子的身上。这件事闹得太大,连陆时旧都听说了。
世家所接触的世界是常人难以企及也难以想象的,很多事序良俗、人伦道德都会向家族的利益低头,所以就算是末世社会的彻底崩毁,也没有对世家造成太大的打击。他们很快就适应了末世,并建立了新的利益链。
末世后的纪家,甚至比末世前的更强大。
陆时旧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自然不会为一些小事而情绪波动,而他现在震惊到已经无法用表情来表达,可见这件事是有多么难以置信。
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
为什么纪迟会变得这样成熟,就像突然长大了十多岁;为什么他明明是蜉蝣格却拥有着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他会这样主动地接近江雾。
“将自己寄生到他人的身体里,如果一不小心弄得对方的意识崩溃,和杀人没什么区别。”
纪迟继续说,他的语气逐渐变得冰冷,让人不寒而栗。脸上也没再笑了。
“但即使是这样,纪盛还是坚持要让谢些逸寄生在我的身体里。还好,即使用了这样的异能,谢些逸的意识也没有醒过来。可每当我一想到他共生在我的身体里,意识随时都会苏醒,我就觉得恶心。”
“不过,现在我没那么恶心了。”
纪迟突然将目光看向他,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因为等他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弟弟和自己的女人在一起,是不是会更恶心?”
他所说的弟弟,是指他,还是他自己,陆时旧不知道。
可是当他联想到纪迟对江雾的态度,那个弟弟,就不单是指他了。
“我说过,你不能伤害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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