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登起身跳下床去,开门前回头看了眼手忙脚乱整理衣裳的月宁,继而开门出去,反手带上门。
夜里,阿念悄悄睁开眼皮。
裴淮守在床前,面色憔悴,眼神微红,他握住他的手指,认真的说道:“我下回不敢了。”
裴淮抬起眼皮。
阿念缩了缩脖子,可怜巴巴道:“当时..我怕父亲做错事,这才装病的。”
“父亲若还生阿念的气,阿念真的要伤心难过,阿念伤心难过,少不得身子不好,到时真的倒下,父亲定会后悔。
故而,为了不让父亲后悔,你就别生阿念的气了,好不好。”
同陆文山和顾宜春待了两个时辰,裴淮便深切知道陆言生教阿念的那些荒唐话,是从哪里来的。
陆文山看起来文质彬彬,不解风情,实则一旦对上顾宜春,就如同变了个人,什么下作话都说得出,放低身段不说,好些房里才能说出来的话他也说的一本正经,偏顾宜春很吃他这一套,两人磨合好,成婚许久倒也不曾红过脸。
裴淮冷言冷语,给阿念盖好被子,“放心,父亲从不后悔任何事,若你死了,父亲就去陪你。”
当真是说的冷酷无情。
阿念惊了,张着小嘴冷了半晌后,委屈的挤出两滴泪来。
裴淮心如刀绞,眼下根本顾不上同他说些软话哄着,就好像一团黑雾兜头将他笼在其中,喘不过气,看不清人,想出去,又双腿无力,连胸口都憋闷的如被攫住一般。
深不见底的泥潭,看不见边际,也了无生趣。
浑浑噩噩过了几日,这日阿念在院里蹦跶,听见外面有马车行驶的隆隆声,便飞快的往外跑去。
小厮紧跟其后。
斜对面的宅院,不知何时被人赁了下来,此时屋主正在收拾物件,几个箱笼陆陆续续搬下来,小厮丫鬟还有粗实婆子手脚很是麻利,不多时,那些东西便都妥当的搬去院内。
瞧着物件,像是个读书人家。
阿念愣神的时候,月宁从后面走来,给他披上一件雪白披风,问:“课业可完成了?”
她知道韩如非的性子,也知道这两日阿念有所懈怠,虽每日都读书,却不见纸张落字。
阿念拉着她的手,软声软语求道:“姨姨,你看我手指都磨出来血泡了,今日能不能不写了。”
食指和中指间,果然看见鼓起的泡,可习字便是如此。
月宁自小就见宋星阑昼夜苦读,每每都是天不亮就起来默书,写字,手上长了茧子又从不吭声,他很能吃苦,故而如今写的一手好字。
“阿念写完后,姨姨帮你揉手腕好不好?”
阿念勉强同意,两人正欲转身回去时,听见身后朗声唤她。
“阿宁!”
后脊僵住,月宁恍惚的听见李衍的声音。
手掌里的小人比她反应快,抬头盯着日光下的男子打量了半晌,又看看发怔的月宁,小声道:“姨姨,他好像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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