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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曳的宫灯在灰暗中狼狈前行,余复光遥远瞧见了,微微皱起眉。

犹豫稍顷,方咬牙迎去,低声试探道:“太子殿下怎么来了?陛下刚服了药,心绪不佳”

话落,便见高成淮侧目睨来,锐利的目光使他心头咯噔一下,忙压颈道:“奴才不敢欺瞒殿下,实是今日不大方便,若殿下”

不及说完,就听头顶响起了淡淡一声:“父皇身子抱恙,本宫来看望父皇,常理之中,有何不妥?”

余复光噎了噎,知晓劝不动太子,更不敢顶撞,只得掩神进殿通传,复引太子入内。

高成淮走到皇帝面前,叩首道:“儿臣参见父皇。”

宫殿中,安静了一阵。

幽凛寒意窜上背脊,逐渐贯穿至胸前,隐隐颤动。

他今日一为看望陛下,二为探度天心,论起来,倒是后者更盛。故而此时不受陛下待见,只心冷一刻,稍纵即稳复如常。

皇帝坐在案台后,视线逾过烛火,不轻不重地落在高成淮身上。

他似乎比前几日清减了,弯曲的腰背在宽袍下依稀勾勒出形,未等口谕,便长跪不起,纵然无可挑剔,却仿在同自己置气一般,语色不由寒凉。

“太子还来做什么?是要看着朕被你们兄弟俩活活气死,你才可安心?”

“父皇明鉴,无君无父,实乃禽兽所为,儿臣若有半点此心,天诛地灭。”

高成淮虽未抬头,但他字字铿锵有力,确无作伪。

皇帝苦笑一声,抬手按上额间,“御史台那些奏呈,是受你之命罢?”

一言既出,高成淮心底徒然激起千层浪花,十指微微一遏,勉力支撑着回道:“御史台负监察之务,掌纠百官善恶,非儿臣能以左右。儿臣令不动,也不敢令。”

他慢慢直起上身,试图展露一副沉静不移的神态说服皇帝,下颌却隐有绷紧,让整个殿室的气氛愈发僵硬。

皇帝默然盯着他,许是光线昏沉,抑或年长衰弱,对他面上那缕慌色仿若未察,只神疲力倦道:“朕已下旨严查樾州一事,未必你弟弟不是受人蒙蔽。结论未定之前,太子就在东宫好生坐着,不必再来寻朕。”

高成淮眼睫一颤,下颌的骨线因着施力过度而显得格外锋利。

“蒙蔽”二字,蕴含的意义有许多。但此时此境,用在一个罪状累累的藩王身上,它的深意便瞬间缩小,狠狠扎进高成淮心中。

他滞顿少顷,嘴边轻轻挽出一抹自嘲的弧度,行礼起身,“是,儿臣告退。”

辄返东宫时,风雨皆住。

柔和的月光如烟尘,弥散在刚经涤洗的地砖上。几盏明灯摇晃,华影牵着步履,无声踏至高成淮身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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