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天子真心,就算有,多半也不是给他。
无人启唇,殿堂里安静极了,除了浅薄的孳孳烛声,便是劲风敲打金檐。
未知过了多久,从上首传来一句沉柔的:“你可愿进宫来?”
“我不希望每次找你,都要借母后之名。”
薛翦怔了怔,万没想到太子会有此一问。
其实之前的宫宴,太子帮她训责嘉阳以后,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本宫对她们无意。
——但父皇之命,本宫不可违。
像与她解释什么,又像对她暗示什么。
仅此两句,如长风灌体,令彼时的她心头微颤,隐隐簇生一株悸动,不消须臾,就被她利落地斩在苗尖。
亦如当下,她额心微紧,眼神无处安放,仍旧不敢往深去揣摩其意。
少顷,终是低垂眼睑,怛然道:“不瞒殿下,臣女已有属意之人。”
酉时刚至,铅云消殆,风雨收。
薛翦踏下马车,见小竹又像以前一样,守在门前焦急盼候,不失一笑。
接着便瞧她似喜似愁地小跑过来,挽着她的手低道:“小姐,有人来提亲了,就在府上。”
此言一出,薛翦笑容僵在唇角,目中神色瞬息万变,“何时来的?爹爹什么反应?”
“有半个时辰了,没瞧出老爷有何不豫,只是”
薛翦偏过头,眸中冷光流动,示意她尽实说完。
小竹被她看得心慌,忙搭下双手,如实回道:“那媒人来的时候,还有一名男子随行,自称要见小姐。门下同他说了数遍小姐不在府中,可他执拗,偏要守在府外等小姐出来赵管家将人驱走时,我和芷岚正好瞧见,有点像李公子身边那、那个呆讷的随侍”
薛翦沉思片晌,声音显然有些浮躁:“你可知府中媒人是替谁家来的?”
小竹摇摇头。
“李聿的人呢?就让他走了?”
“小姐,我实是越不过赵管家的”
两相问答完,薛翦已十分不耐,在回府和去找李聿之间不断踌躇。虽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上门提亲的是哪家之人,但陆衡在此时出现,总觉何处不对劲。
小竹见薛翦默立不动,于是尝试着唤了一声。
然后腕上一重,被她扼住吩咐道:“你去打探一下那个媒人,我晚些回来,别让爹爹知晓。”
话罢,即旋裙踅入马车,徒留小竹惊急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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