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被繁华、内卷和虚荣折腾出了斯德哥尔摩,如今才惊觉,人这一生里最最基础的,不过就是有一个安稳的、不会给自己带来压力的居所。
可他似乎一直将那间小公寓当做临时歇脚点,灵魂飘在喧嚣的城市里,堵在拥挤的高架上,总觉得前头还有什么,所以得拼命向前跑;总觉得眼下的一切都是“暂时的”,仿佛那个能让自己安心的居所就在前头终点处,只要他再努力一下……可到底哪里是终点呢?
半个多小时后,阿慧保洁的人到齐了,先将周诩不要的家具挨个搬出,清理完屋内垃圾,再着手大扫除。
虽然卧室、厨房和洗手间周诩已经打扫了一遍,但人都来了,自然是要重新打扫。
阮杞戴上口罩帽子,系上围裙戴上袖套,看着还似模似样的,也跟着忙活起来。
这一忙,就一直到了傍晚,有专业的扫除工具速度快了许多,但即便如此还是花了一整天的时间。
而地窖,还没开始打扫。
周诩也跟着帮忙了,大冬天里出了一身汗,靠坐进扔在前院的椅子里,叉着双腿,微微喘气。他同正整理垃圾的阮杞喊道:“我请你们吃晚饭。”
阮杞应了一声,蹲在地上,拉下口罩,脸上闷出了好看的红晕。
周诩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他脸上:阮杞长得显小,额头饱满鼻梁挺翘,上嘴唇微微凸起一点,有一点并不明显的唇珠,一滴汗正滚落在上头。
他唇红齿白,眼眸更是黑白分明,鬓角湿润,有种浓烈的少年气息。
他们同年,今年都该二十八岁了,站一处却更像有年龄差的兄弟。
周诩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人和人的差别可真大。梁笙那么注重保养,护肤品又多又贵,也未必比得上阮杞这样的天然条件。
那头阮杞接了个电话,站起来靠在木栅栏前道:“喂?嗯……下午忙呢,没看到消息……知道……”
“想我了吗?”阮杞换了个姿势,背对周诩笑着道,“你不走不就得了……”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阮杞垮下肩膀,像是不太开心,拿脚轻轻踹着陈旧不稳的木栅栏,又蹲下身去抠泥土下的石子,仿佛是个多动症,闲不下来:“周雄?我跟他只是兄弟,你吃这个飞醋做什么……”
阮杞声音压低了,周诩没听清后面的话,被屋内的工人叫走了。
晚饭时周诩发现阮杞的兴致不高,懒洋洋的,没了下午的欢快劲儿。
周诩在山下请他们吃了顿中餐,要了几瓶酒。阿慧保洁的工人也多是没离开过江城的,听说周诩是特意搬回来后,便很快同他称兄道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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