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臧白一点也不惊讶,“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吴秀敏老师这里治疗,不过她前年退休了。”
医生也认识大名鼎鼎的吴教授,这话让他略有些惊讶:“当时做得怎么样?”
臧白坦言:“我恢复得挺好,早就断药也不做咨询了。”
“那现在又是为什么?”
“我接触到了应激源。”
听到“应激源”这么个专业词汇从病人口中说出来,医生皱起了眉,这是不太好治疗的前兆。“你这种情况应该远离应激源才对,一部分创伤患者平时都很好,是治愈状态,但永远无法克服应激源。这部分患者,我们的建议就是非必要不要暴露在应激源当中。”
“我知道,但是我别无选择,我必须接触他。”
“应激源是个人?”
臧白点头。
医生起身给臧白倒了杯水,再坐下时调整了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没有很刻意,就好像随口聊聊:“是他对你造成了很严重的伤害吗?”
但臧白立马意识到,这是医生在开始了解他的具体情况,但这次他不太想说。
医生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于是坦白道:“久病成医,你治疗过,还治愈过,对我们这套治疗方法也足够了解,再来一次效果可能会打折。”
“我也这么认为。”臧白这段时间反复用以前的经验调节自己,如果是没有林泊川在场的情况下,都还有用,可只要林泊川一和他亲密接触,所有的疗法都会失效。
“你既然在不接触应激源时能好好的,其实最好的方式还是暂时避开应激源,或者缓慢地暴露在应激源面前。”
“现实情况没有给我更多选择。”
医生无奈地摊开手:“你既不愿意再谈论创伤场景,又对我们大多数疗法了如指掌,你让我也没有什么好的选择。”
臧白当然也知道这点,可是即便他愿意再次尝试一步步循序渐进地治疗,但时间也来不及。下周就要举行婚礼了,他一想到和林泊川接吻的场景,就冷汗直冒。目前他需要的是应付过这点,度过这最后一个难关。
“医生,你给我开点抗抑郁和惊厥的药吧。”
医生只好叹口气,一边给他开处方,一边劝他:“药物治疗不是根本,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去找吴教授聊聊,再给你商量一套方案,前提是你要配合。”
臧白拿着处方单,只说:“我再想想。”
因为治疗需要一遍一遍回忆当时的创伤场景,从最开始抗拒回忆,到哭泣着叙述那一点一滴的痛楚,到能情绪稳定地把那场景完整地复述一遍、两遍、三遍。每次叙述事件的同时,吴教授都会针对他精神上的痛苦,纠正他非客观的认知。这就是认知行为疗法。
就在这一遍遍叙说中,他变得麻木,变成了客观理性的第三人,重新站在创伤场景里,冷静地看着林泊川对自己的暴行。那些伤害和疼痛仅仅停留在躯体上,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经愈合不再疼痛。鲜血淋漓的经历,最后剩下的,也就只是一片枯叶般干巴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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