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抬起头,郑诚舟在袋子里继续翻看其他本子:“我这习惯一直保持着,后来不跑出租了,给政府开车,也记录,每天跑了哪里,接了谁,哪位领导吐在车里了。有一回,一个大人物上了车,喝得满脸通红,临下车我就劝了一句,领导,醉酒伤肝,您这个月都应酬五次了,身体比工作重要,犯不上啊。这领导酒醒之后,特地把我调到身边,给他专人开车了,说我心思细,特别适合当司机。”
郑诚舟说着笑了下:“不瞒你说,陈新月她妈,也是看上我这个优点了。当年她这样跟我说的,虽然挣钱有限,但是心细可靠,会关心人,每天都能准时回家,是个过日子的。”
秦宇把手里的小本子递回给他:“那七年前的账本呢?事情发生那天,你也记录了吧。”
郑诚舟这才反应跑题了,他说:“那本不在我手里了。”
秦宇疑惑,郑诚舟说:“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事,那个本子,当年我交给警察了。”
郑诚舟把塑料袋放到旁边,拿出一个本子作展示:“我不是跟你说,那位客人给了我五百块钱吗,其实事情全过程是这样的。当时我把客人拉到了目的地,然后按照习惯,掏出本子记录,那客人却异常敏感,忽然质问我在写什么。我说,就是记记账,留着自己查看。客人却从后排一把抢走了本子,把正在书写的那一页扯掉了。我当时有点懵,不明所以。随后客人也发现自己失态了,把撕坏的本子扔给了我,警告我不要乱写,然后又塞给我五百块钱,让我等他两个小时,随即开门下车了。所以这五百块钱,既是车费,也有赔偿撕坏的本子的意思。”
郑诚舟摊开小本子,讲到记账的时候,他就作出拿笔写字的姿势,说到撕坏本子,他就真的扯掉一页,然后把本子砸向自己,同时作出满脸懵逼的表情,整套讲解活灵活现。
秦宇皱眉问:“那这个客人,就是主要嫌疑人啊,怎么警方没有抓他?”
郑诚舟说:“当年警方第一次凭着画像找到我时,我费了老大力气,解释清楚自己是个出租车司机。警察排除我的嫌疑以后,就去追踪其他线索了。当时我不知道这涉及命案,警察不再深挖,我也没有多想。我一开出租的,每天遇到形形色色的客人,这个客人算不得太奇怪的,只是钱给的多点罢了。之后隔了几个月,警察才第二次找上了我……”
警方没有深挖了?那他们去调查什么了?遗留的指纹,还是可疑的监控?什么结果也没有调查出来啊,凶手至今仍在逍遥。
秦宇深深呼了口气,他知道,他不配埋怨警方。当年是他自己躲得远远的,排斥回家,甚至排斥见到警察。有一回,警察来学校里找他,站在班级门口询问两个同学,秦宇看见之后转身就跑,一路跑出了校门,连书包都没敢回来拿。他仿佛什么都怕,他害怕同学们异样的眼神,害怕警察严肃而同情的话语,尤其害怕面对那个血淋淋的事实——他的母亲被杀害了。这个世上没有妈妈了,于是他什么都怕。
警察或许以为他受到了刺激,所谓描绘出的可疑人员,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出租车司机罢了。或许还会认为他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不配合警方调查,甚至胡乱说了一个路人,耽误了警方宝贵的精力与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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