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上太荒凉,小卖部都不见一个,军服和被褥都是统一配发的,每人每个月还配四十五斤粮食和四两食油,所以除了养孩子,其它花用上来说实在很少,想花钱都没地儿啊,两口子这些年倒是攒下一些积蓄,估计能有一千多块。
之前顾舜华一个人去首都,任竞年拿了二百给她,现在铁盒子里大概还有八九百,挺大一笔钱了。
任竞年将这铁盒子用围巾包起来,塞到了行李箱里:“你带着这些钱,到了首都,该用的就用,这个时候不是心疼钱的时候,能把两个孩子户口落首都,这是他们一辈子的事。”
顾舜华望向任竞年。
其实她一直不明白,他爱上陈璐,和陈璐在一起,这没什么,毕竟在书中,是她先背弃了他们的爱情。
可是,为什么那么冷漠地对待孩子?
难道说,这本书剧情已经强大到,会让人丧失本性,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毕竟,至少现在,任竞年对他这一双儿女的心是真的。
自己的血脉嘛。
她望着任竞年,过了好一会才笑了笑:“任竞年,这钱,我就收下了,我会带着孩子进首都,会把他们的户口落在首都,让他们成为首都人,让他们去喝上每天新鲜的三元牛奶,会让他们每天吃饱喝足,会带着他们去看长城,看五星红旗升起,看人民大会堂。”
她在心里说,也会把他们抚养成人,让他们正直善良心中充满爱,哪怕贫穷困苦,也不会去嫉妒别人。
任竞年也笑了,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嗯,你去吧,我会努力,发愤图强,考上首都的大学,我们马上就能一家团聚。”
男人带着厚茧的手滑过她的脸颊,那是干燥温暖的触觉,是她曾经依赖和熟悉的。
她垂下眼,低声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任竞年默了下,点头:“好,我送你们过去火车站。”
他和矿上打过招呼了,矿上人都知道他要送顾舜华和两个孩子,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人多问。
这个时候知青都在拼命地回城,各种千奇百怪的病退都有了,私底下都在讨论怎么顺利办病退,大家都知道少问,祸从口出。
于是任竞年去开了车,是矿上送甜菜的车,甜菜其实已经装好了,顾舜华上去坐副驾驶,然后一边一个搂着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倒是很喜欢坐车,兴奋地东张西看。
昨夜肆虐的大漠风沙已经停歇了,没了风,天空湛蓝深邃,大漠的脉络清楚分明地呈现在眼前,大漠尽头便是绵延起伏的阴山山脉,荒凉粗犷,浩瀚宏伟。
这是顾舜华为之奋斗了八年的地方,当年来时不过十五岁,烂漫天真,一腔热血,如今除了两个孩子,她几乎一无所有地离开。
想到这里,她轻笑了下,那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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