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一只红着眼的兔子,缩在那有些宽大的龙袍里,只伸出一只手来,食指微动。
姬礼看着她探出来的手指,垂下眼眸。
“想说什么?”
乍一出声,居然是沙哑到可怕!
他的嗓音从未这般喑哑过,那坚硬的喉结亦是上下滚动一番。迎着如墨般浓稠的夜色,姬礼伸出手,对方冰凉的指尖剐蹭在其上,又激起了少年心底的一阵微颤。
“奴婢惶恐……”
“惶恐什么?”
他拧眉。
今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主动去做的。若是太后问起,也是他一个人的责。
姜幼萤食指僵硬,却不再往下写了。
“莫多想,”暴君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你今夜便宿在这里,不会有人拿你如何。”
这世上,向来都只有他姬礼问罪旁人的份儿。
他是一国之君,连个女子都护不下来么?
翻遍古书典籍,历史之上,不能护女子周全之人只有两种:要么软弱无能,要么,则是站得太高、看得太清。
所有人都往他身上扣那顶名为圣明帽子,逼迫着他,坐拥江山而放弃美人,但姬礼就不同了。
他是暴君。
他还是一个自认为,比较有手腕的暴君。
掌心又是一凉,只见对方缓缓写道:
“那奴婢,下次还来不来。”
姬礼合掌,细细凝视那人,小姑娘乖顺坐在床角处,乌发披肩,敛目垂容。
他沉沉出声:
“你敢离开朕,朕就杀了你。”
说也奇怪,明明是这么凶狠的语气,却不再让姜幼萤感到害怕。外头雨声落得更大了,她躺在暴君的龙床之上,久久无法入眠。
龙床很大,很软,是她从来都不敢肖想的。入采秀宫之前,她与柔臻茉荷曾坐在同一辆马车上,茉荷紧攥着车帘,眼神中尽是对深宫变数的迷惘。
那时候,茉荷曾提起一嘴:若是她有姜幼萤这般好姿色,一进宫,定是要先去勾.引皇上。
幼萤坐在颠簸摇晃的马车内,没接话茬。
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她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进宫前夜,三个小姑娘彷徨地坐在通往皇宫的马车上,各自提心吊胆。
入宫,被皇上看中,成为娘娘……幼萤回想起暴君方才的话:
“你想不想做朕的美人?”
握着被褥的手倏然一紧,四肢一瞬变得无比僵硬。她偏了偏头,望向身侧睡得正稳的少年。他从来未召幸过妃子,更是未与其他女人同寝,自己不过进宫方满一个月,便活成了茉荷羡慕的模样。
便活成了后宫所有女子羡慕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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