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回礼,然后退出了大殿。
王允曾私下写信给他,要他共谋大事。他承认自己有动摇过,毕竟受制于人的味道并不好受,何况王家和桓家还是姻亲。但四姓从来都是表面和谐,背地里暗流涌动。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厌倦了那些争斗,也厌倦了人的贪婪和野心。他为桓氏宗主这些年,似乎理所应当地享受着权势和财富,从没有想过为这片河山真正地做些什么。
就这样吧,桓玄忽然生出万丈豪情,哪怕最后失败,他也足以在青史留下忠义的一笔了。
桓玄走了以后,萧宏和沈约也都相继告退,各自去忙碌。
萧衍命苏唯贞把郗超叫到宫里来。
郗超已经听说了会稽郡的事,料想皇帝叫他,是跟荆州有关,一路上都在想着如何应对。这么多年,他一直不遗余力地扶持萧衍,就是看到了他身上的才能,知道他绝非池中之物。他想着,有朝一日,这条潜龙飞天,能给郗氏带来前所未有的荣耀。事实证明他的眼光并没有错。但他没有想到,变数竟然出在他自己的女儿和儿子身上。
郗超年事已高,走路需要拄杖。那杖点着地面,发出“哒哒”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上显得格外清晰。
萧衍命人都退下去,请郗超坐下,“郗公,朕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喝的茶汤,看看还是不是那个味道。”
郗超看到案上有一碗冒着热气的茶汤,端起来饮了一口,笑道:“正是。难为陛下还记得。”
“朕有今日,仰赖郗公提拔和郗家支持。朕一直都记得,当初走投无路之时,是郗家收留,郗公又有意把女儿下嫁。朕那时微末,郗公却没有嫌弃,这份恩情,朕一直铭记于心。”
“陛下言重了。”郗超拱手道,“陛下天纵之资,就算没有臣,也会一飞冲天。”
萧衍不喜欢喝茶汤,但今日耐着性子,陪郗超饮了起来,“朕宽纵郗氏,是因为郗公的知遇之恩。朕拜郗公为左仆射,甚至同意郗微嫁给三叔,郗家众人也各有升迁。朕自认对郗家不薄,不知你们对朕有何不满?”
郗超一惊,连忙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陛下,此话从何说起?”
“你也应该注意到了,大朝会时,荆州刺史府的长史换了人。朕了解三叔,他不会轻易更换长史人选,那是他用了多年的亲信。若朕没有记错,那人在郗微手底下做事吧?郗微成为长沙王妃没有多久,朕就无法跟荆州取得联系了,公觉得为何?”萧衍一边喝着茶汤,一边说话,如闲话家常般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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