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祁御不喜欢撑伞,出家人也鲜少需要伞,更是无惧自然风雪,初修佛的小僧甚至会拘泥于形式,不肯拂去衣上雪花。
表象这层,陈祁御已经参悟。
他达到了“看雪不是雪”的境界,却始终无法像空隐那样,过尽千帆,看雪还是雪。
暮色西沉,雪地里的脚印慢慢被风雪覆盖。
陈愿穿过连廊来到膳房,远远就嗅到柴火味,有青烟自窗棂飘出,袅袅直上。
她跨过门槛,瞧见了在炉灶后忙活的少年,他一袭白袍被炭火燎黑,像是写意的山水墨画。
“阿砚,我来吧。”
陈愿真怕膳房被烧了。
萧云砚还蹲在地上,抬起头,白皙脸颊上也有黑灰痕迹,显得眼睛格外出挑,漂亮得有些狼狈。
“我想给你熬碗粥。”他说。
似乎是怕陈愿担忧,少年把手边的书扬了起来:“我照着食谱做的。”
陈愿笑着走上前,揭开锅盖。
米饭煮熟的香气扑鼻而来,锅里的粥浓稠得不像话。
这哪里是煮粥,这是给她做了一锅饭,真是傻得可爱。
陈愿难得放松了心情,调侃道:“大小姐怎么能下厨呢。”
她伸出手,把灶台后的少年拉了起来,说:“去旁边等我。”
萧云砚有些懊恼,但不想再添乱了,他指了指煨在灶口的几个橘子,说:“应该已经温热了。”
“给你吃的。”
他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的情绪。
陈愿把橘子捡拾起来,拍干净灰,看着稍微烤焦的表皮,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原著里,萧云砚总会在每年的冬至吃烤橘子,死牢里的典狱丢给他的。
典狱们自己吃皮薄馅儿多的饺子过冬至,却把烤焦了的橘子赏给死囚犯,以示他们的仁慈。
这也是囚犯们难得的水果。
受赏后,罪人狼吞虎咽,对典狱感恩戴德,萧云砚没有,哪怕已嗅到果香,他也吃得慢条斯理。
要完整地剥开果皮,摘出果肉后一瓣一瓣吃,连白色的筋膜都要扒干净。
细致优雅得像在吃大餐。
陈愿初读时不懂,后来根据细节提示才明白,冬至这日不比寻常,是萧云砚的生辰。
她口口声声念着要给他庆生,却差点因为忧心空隐的事错过了,而今日的寿星,还心心念念想为她熬碗粥。
陈愿的心情很复杂。
她把橘子剥好,瓣与瓣分开,撕掉筋膜,全盛在瓷碗里,端到乖巧坐在窗下的少年眼前。
“我不喜欢吃橘子。”她说。
所以都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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