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在早上送出去的,到了傍晚,宋晓芸就收到了回信。
婢女呈上来的依然是那只木匣子。宋晓芸接过匣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不是信纸,而是一截被撕下来的、带着裂口的、血迹斑斑的衣角。
宋晓芸呼吸一紧。
她认识这块布的颜色和花纹,这是孟青山的衣服。
宋晓芸颤抖着将那片衣角拿了出来,平放在桌面上,那块布很大,上面是两行用鲜血写出的字。
“与君相决绝,此生不复见。”
宋晓芸直勾勾地盯着那两行血字,连自己的呼吸都感受不到了,她好像听见婢女在叫她小姐,又好像那只是她的幻听。
等到她找回了感知,发现自己的脸颊湿了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掉眼泪。
她眨眨眼睛,两颗泪珠便又滚了下来。
宋晓芸连忙抬手,用袖子去擦,她吸了吸鼻子,想让自己不再哭了,可她的眼睛就像两口刚挖的井,水流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怎么止也止不住。
这块布上,写满了青年流过的血和受过的伤。
她不怪孟青山。
她不怪他。
别人在这布上能见到两行字,但她只看见了两字,那两字由孟青山的心头血写成,密密麻麻占了整块布。
来、世。
宋晓芸哭着哭着,忽然就笑了。
她抬起头,对一脸担心的婢女道:“去回父亲,说我已经想通了,我愿意嫁,别再有人为难他了。”
半月之后,吉日良辰。
在魏国,婚礼又称“昏礼”,故嫁娶这桩喜事通常在黄昏时分举办。
宋卫两家结亲的日子,是宋老爷托了关系找人算出来的。这日果然是个好日子,天色极美,金粉的霞光铺满了天空,一派祥瑞之相。
这场婚礼很是气派,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宋府走到卫府。鞭炮响,锣鼓奏,骏马鸣,很是热闹,惹来了不少人围观,把街道的两边都占满了。
宋晓芸身穿凤冠霞帔,端坐在精致的花轿上,大红盖头遮掩住了她妆容精致的、面无表情的脸,也盖住了她眼底的冷漠。
她实在无法融入这场婚礼,外面的喜庆和热闹与她无关,她只觉得烦躁。
这股烦躁让她越来越透不过气来。
花轿晃晃悠悠,走得很慢,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落地。宋晓芸不想等了,她拿下盖头,掀开花轿小窗上的帘子透气,也不管会不会有人看到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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