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姥姥最近胃口不行,自从上次吃完了一整晚肘子肉盖饭,食欲便断崖式缩水,一天只能吃一碗水蒸蛋,再多吃一口,食物就像是堆积在喉咙口咽不下。
她每日躺在床上郁郁寡欢,要是有些精神,就坐起来看看曼妮母亲的小相。
舅妈劝她多出去走走,姥姥就蔫蔫的跟她讲曼妮母亲小时候的事情。
曼妮母亲在没有嫁给费民生以前,自然是陈家的掌上明珠。因她来的晚,是陈姥姥叁十五六岁才得来的珍宝,一家人便将她仔细宠爱。她儿时肆意快活,还古灵精怪。少时她哥哥犯了错,陈老太爷免不了要家法伺候,这时候如果曼妮的母亲甜甜糯糯喊声“阿爹”,手执戒尺之人便不再去碰戒尺,将曼妮的母亲抱在怀里,问她今日做了什么,快来给阿爹讲讲。她哥哥便逃过一劫,回头还要给她买桂花糕来感谢她。
那是千娇万宠的陈府千金。
陈姥姥没有想到在女儿出嫁短短几载后,便再也见不到她的珍宝了。
如今旧事重演,她依然没能保住曼妮。
陈宝峰怕吓着陈老夫人,提前告诉了父亲、母亲与嫂嫂,至于他大哥因为张系的事情,已经半月未着家了,夜夜都宿在办公室里。
于是除去陈季礼,一大家子都围在陈老夫人的房间,怕有什么闪失。
陈老夫人情难自禁、忍不住落泪,当曼妮趴在老夫人膝上难掩呜咽时,就连一向稳重的曼妮舅舅也红了眼眶,更别说陈宝峰了。
曼妮跟倒豆子似的把近况通通说给姥姥,姥姥摸着她的手宽慰她,往后都是好日子。
姥姥知道了陈宝峰一直在帮曼妮找陈佩之,虽然目前没找到,但,“这事儿可以交给宝峰,他认识的朋友多”,又对宝峰说,“明天去找警察署的张局长,这北城的事儿他门儿清。“
他们爷孙二人聊到很晚,曼妮临走还是没忍住主动向姥姥提及。
她这肚子一天遮不过一天,她初来北城,车夫都好心提醒她慢点走,因她是名孕妇。
姥姥舒展开眉毛,“这些都不要紧,你不明白亲人死而复生的心情。”
曼妮未婚大肚子什么的,姥姥根本不在意,她唯一在意的,“你不该瞒我,应该一早告诉我。你不想嫁张家小子,姥姥还能逼你不成?”
曼妮豁然大哭,这好些事情压在她胸口,逼得她喘不上气来,她不肯放过自己,就像她父亲不肯放过她。
她孤立无援,讳天下之忌,她原先想不出会有人如此爱护她、一心只要她过得好。
她幼时便没了母亲,与父亲并不亲昵,从很小便习惯了事情压在心里——反正说出去了也没人会想听,听了也只是听了,并没人给她撑腰。
“我好担心,担心姥姥会同父亲那般要我嫁给张少帅,我明白我同张少帅的婚事牵扯重大,我还怕……”
“原先没人教你不用怕,日后也没人来阻拦你。横竖我和你舅舅做你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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