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剑仙拎着酒壶,半倚在栏杆上,迷蒙的醉眼往楼下扫视一圈,唇角的笑意漫不经心。
纤长的手臂伸出栏杆外,月光自九天泻下,倾入指间擎着的酒杯之中,酿出熏人的醉意,将露在外的一截小臂也照出白玉般的清辉。
他左手支颐,抬眼去瞧那月亮,却不是往日酒醉后把酒问月的疏狂,反而显出股少年般不谙世事的纯然。
“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他开口,吟的却不是自己的诗。他的指尖不停地转着盛满酒水的碧玉杯盏,碧蓝的双眸凝视着月亮,眉心微蹙,神情带着天真的疑惑。似乎那高悬于九天的月亮真是他的旧友,而他,只不过借着诗句,在问朋友一个寻常的问题。
“他又喝醉了。”
郢酒坊的酒姬们聚在一起咬着耳朵,吃吃笑着,讨论这已然微醺的剑仙。眼尖的酒姬看到李白的酒壶已经快见底,忙推了她们之中最漂亮的胡姬去给他送酒。
“快把他的月亮送给他呀。”
胡姬娇笑着,从顶楼酒坊老板的私藏里又拿来两埕好酒,在老板依依不舍的眼光和姐妹们期待兴奋的注视下,将酒送到了李白手边。这剑仙醉眼迷蒙,却一把抓住了胡姬丰润的胳膊,凑上前来,眸子里满是得不到答案的迷惑:“青天有月来几时?”
胡姬年方十五,才从西域到长安不久,说不准官话,吐字却娇娇软软,如黄莺出谷:“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唯愿对酒当歌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却是在拿李白的诗,回答李白的问题。
剑仙朗声而笑,为胡姬倒了一杯酒,再将杯中的酒和月光一饮而尽。
胡姬再为他斟满了酒递到嘴边,他却醉笑着摇头:“此杯敬月。”
说着,抬手将酒向上泼洒出去。酒水散落,浓郁的酒香霎时弥漫在整个酒坊,楼下大堂响起一片叫好之声。
“好酒!”
今夜长乐坊的舞姬们排了新舞,长安大半的人都跑去了长乐坊看那艳惊四座的惊鸿舞,却还有不少酒客坚定不移地坐在酒坊,等着给又欠下长长账单的谪仙人付清酒款。
明月千里,清风朗朗,酒香漂浮在郢酒坊的每个角落,将每个顾客都熏染出三分醉意。
李白半个身子都探出栏杆之外,高举的酒杯里又盛满了西域来的葡萄酒。他眯眼看着堂下的客人们,视线里尽是模糊不清的人影,高声问道;“谁愿与我一醉?”
顿时笑声满堂。
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那笑声里,倏忽冒出一道清亮的少年音,朗声回道:“自然无人不愿!”
已醉了七八分的剑仙被这意料之外的回答唤回了神智,探身向下看去,只见一少年着黄衫,束发配剑,长身玉立,站成一株劲竹,此刻正仰头向上看来。
少年面如冠玉,身姿矫健,气质是这个年纪的大唐少年所特有的昂扬勃发。
但那粲然生辉的眸子里,又流动着同龄人所不具有的攻击性,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只随时准备狩猎的豹子。
有那么一瞬间,李白以为自己遇上了寻仇的冤家,脊背绷直,几乎就要去拿被他随意丢在桌下的宝剑。
而后,他才意识到,少年看向他的眼神,哪里是杀意,分明是快凝成实质的喜爱。那目光太过灼热,甚至让他不由抬手挡在眼前以遮其锋芒。不过,很快他便放松下来,撑着下巴,笑眯眯地去瞧这少年。
他再次将杯中酒饮尽,翻身坐上了栏杆。
“在下李白,敢问小友大名?”
“魏颢。”
那少年郎看着李白,一字一顿道。
剑仙将这名字在唇边念过两遍,忽而扬眉浅笑,反手握住栏杆站了起来。
有那慕名而来的胡人将军,已在郢酒坊徘徊数月之久,早就懂得李白此举含义,连忙起身,仗着一身武艺排众直前。
他刚挤开和他同样看出李白意图的人群,李白便足尖一点,轻灵灵地落了下来。胡人将军双手一举,正要将轻袍缓带的剑仙抱个满怀。余光忽见一道白光闪过,肩上一沉,黄衫少年便踩着他的肩膀,提前将衣袂飘扬的剑仙抱入怀中。
剑仙诗轻灵灵的,人也轻灵灵的,像阵风,何处来,何处去,怎么也抓不住。
魏颢紧紧盯着怀里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李白,目光灼灼,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他收紧手臂,低头在他的脸颊上咬了一口。
速度极快,李白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脸上便多了一圈牙印。李白下意识摸了摸被咬的地方,抬眸回
“魏颢……”李白将少年的名字在唇间念过两遍,又抬头问道:“过几日,要不要与我一起去大匡山游玩一遭?”
说罢,剑仙重新懒洋洋地躺进了黄衫少年怀里。
李白制止了他。
魏颢露出不解的神情,却是很迅速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这一次,在少年逾距狎昵的触碰下,李白却不为所动,甚至越发清醒——他没有从少年的亲昵中感受到以往酒客们所高涨的欲望,那缠绵细密的抚摸,不像调情,反而更像是在检查一件没有生命的雕像。
言下之意,却是将李白的诗和他本人的联系割得干干净净。颇有些老天借李白的手写诗,与李白本人无关的意味。
除此之外,衣襟口的一道暗红淤痕也格外引人注目。
魏颢眉头微皱,抬手将他最后一件里衣也解了,那白玉雕琢似的身躯便彻底暴露在他的视线下。他才瞥见一眼,眉头就不由自主地蹙得更紧。
定好几日后的行程,李白又懒洋洋地撑着桌面向后仰去。暗绣着淡烟流水的月白外衫方才被少年解开一半,此刻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李白干脆自己解开腰带,让轻若无物的外衫径直滑落到桌面上。
李白却眼前一亮,像是得了什么稀罕宝贝似的,将少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你叫,魏颢?哪个颢?”
黄衫少年看着怀中人和胡人将军的互动,紧了紧抱住李白的手臂,不发一言,径直向二楼僻静隔间走去。
博山炉中的八苦众生香已经点燃,袅袅清香如游丝转动,更让烛影摇动的隔厢在明明灭灭中多了几分如梦似幻之感。
他笑得眉眼弯弯,借力起身,握住胡人将军的手腕,在将军颊边落下一吻。
将军被亲得晕乎,什么打架拦人都忘在了脑后。他捂着被亲过的地方,在剑仙几乎溺死人的微笑里,点了点头。
“明日吧。”
他一手扶撑在冰凉的桌面上稳住身形,然后配合地将另一只手伸到他面前,舒展五指,好奇问道:“在看什么?”
“你这厮——”
这是一具布满了欢爱痕迹的身体。暗红的吻痕与青紫的掐痕交错布满身体,旧痕叠着新痕,彰示着身体主人的纵欲无度。更为显眼的,则是凹陷出圆润弧度的两侧腰窝上,层层叠叠的指痕淤青。
看他,疑问的眼神里还有几分茫然的无辜。
执剑的手一寸寸抚过遍布淤痕的身体,用带有薄茧的指腹细细摩挲,魏颢清晰地感觉到李白的呼吸在慢慢变得凌乱。他身上的这些痕迹,也随着呼吸有规律地起伏,显出异样的凌虐美感,叫人见了便抑制不住体内
不难想象,之前是有人怎样掐着剑仙劲瘦的腰身,分开他修长的双腿,让他摆出个后入挨操的姿势,用靡丽紧致的后穴来承纳粗硕性器的操干。
少年缓缓摇头:“此非人力,乃天授。”
少年拉过李白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画写下“颢”字。修建圆润的指甲在掌心划过,带来细微的酥痒。
黄衫少年紧绷着一张俊脸,将剑仙放在隔间的木桌上,开始一丝不苟地剥他衣服。
这实在是一个很冒犯的回答。
春深日暖,李白也就穿得单薄。少年炙热的手掌隔着轻薄的衣料,轻捏他圆润的肩头,抚过略显单薄的胸膛,摩挲线条优美的手臂,最后停留在剑仙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酒坊乃是官办,并无特供的厢房,只有用屏风和珠帘隔开的隔间。魏颢抱着李白走进隔间,掀起的珠帘散落相撞,发出泠泠清响,让置身其中的人宛若坠入海底龙宫之中。
“明月直入,无心可猜。”少年双手握住李白的手掌,翻来覆去地去看他纤长的五指,动作认真,神情严肃,“这双手有何独特之处,能写出如此清逸的诗句?”
还没等李白说完,被当了垫脚石的胡人将军就冲上来,满面恼火,扯过魏颢的衣襟,举起醋钵大的拳头,就要与其理论。
“你……”
李白畏热,天气稍暖,就再也不肯多套一件中衣,连里衣也要挑最轻薄通透的穿上。从魏颢的角度,能看见他胸膛上两点殷红透过纯白的丝织布料,隐隐透出艳色。
这别出心裁的回答,倒让李白感到了一丝猝不及防,眨巴着眼看了少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失笑不已:“为何是手,不是我这人有何独特之处?”
流连酒坊的日子里,李白变得很容易动情。他沉溺于情欲,如同沉溺于美酒,不过是换个方式醉一场。
“那便说定了。”
的施虐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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