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妯娌两个隐有机锋,奚缎云不敢造次,含笑点头,“吃过了,谢姨娘想着。”言毕,只推花绸将带来的礼奉上。
跟来的小丫头抱上来一个包袱皮,花绸解开,捧出一件蝶纹桃粉苏罗对襟褂递到范宝珠面前,又取一件连枝纹的紫缎掩襟衫捧到冯照妆眼前,“二位嫂嫂赏眼瞧瞧,还能凑合穿不?”
范宝珠不过笑笑,将衣裳折好交给丫头。
倒是冯照妆搁下盅,狭长的眼往下一垂,指端拂过针脚,像是喜欢,“好、真是比活计上的人做得好。表妹小小的年纪,懂事又体贴,那单家有福囖!”
原来花绸定了一门亲事,是嫁到京中候门单家做填房,这回上京,就是预备着等花绸年满十六好发嫁。
这一叨扰就是五六年,奚缎云心里过意不去,眼里也兜满愧色,“说起来还要没脸没皮地叨扰府上好几年,真是叫我无地自容。”
“嗨,姑妈又说这些客气话儿。”冯照妆甩甩绢子,一脸的轻快。
没什么不轻快的,花绸母女虽说是在奚府里住着,可与那单家商议好的,进京发嫁,单府里出银子养活。
横竖使不着他奚家的银两,不过是借地方住着,借人口使唤着,这妯娌二人自然没什么好讲。
说到那单家,冯照妆倒拂一把鬓,将胳膊肘搭在炕几上,眼皮轻坠,手上搓着绢子玩耍,“单家是好门第,又是定国候爵的门户。那单煜晗我也见过,仪表堂堂,今年二十一,过六年,也才二十七。”
奚缎云莞尔颔首,又见她将细细的眼角斜瞥,唇角噙着抹若有似无的笑,“虽说原先娶了位夫人,不过没两年就生病去了,倒不打紧。这原配没了也有没了的好处,要不然,哪里会叫别人当家?姨娘,您说是吧?”
范宝珠理理绢子,勾着唇薄笑,“什么都叫二太太说了,我还说什么?”
榻上两张朱唇各含讥讽,两对笑眼暗藏软剑,榻下有奚缎云应答如流,花绸独自坐着,说不上话,兀地将整副弱骨头往椅背上缩一缩。
冯照妆窥见范宝珠两团胭脂浮在煞白的腮上,愈发得了意,“好在呢,这原配死了,倒死得干净,膝下无子无女,表妹用不着给人当继母,乐得自在。不像我们府里那位活祖宗,成日把姨娘气得心肝暴跳,也拿他没法子。”
这回连奚缎云也不知如何搭话,只陪着笑脸,端起茶来遮了半张脸,妄图躲避着妯娌间的暗涌。
刚搁下盅,又听冯照妆追着眼过来,“大少爷就是早年大嫂嫂为我们奚家生下的嫡长子,姑妈还记得吧?他的名字还是大哥哥写信到扬州请姑父给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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