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叔叔,我想听你骗骗我。”话说着,眼泪争先恐后地挤出来,我不想惊动我妈,便使劲捂住嘴跑到门外去了。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待在医院的走廊里,来来往往有许多护士和患者,他们像是司空见惯了这种悲哀,并未有任何大惊小怪,我妈在这儿工作,免不了碰上几个认识我的,但也就拍拍我的肩膀,让我放宽心,或者塞给我几张纸。
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痛。
我那天哭了很久,直到眼睛哭疼了才缓缓起身,到楼下买了点饭菜,让夏叔叔和我妈吃点东西。
夏叔叔说我妈是糖尿病。
我望着对面那个男人,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很多。
岁月把他的皱纹挖得更深,那双眼睛有些混浊,红血丝团成一团塞满了眼白处,让我觉得他的悲伤一点都不比我少。
我说:“夏叔叔,我跟学校请几天假,我们一起照顾我妈。”
他想了想,说:“也行,你总得缓冲几天,缓过来了就好好上学去,你是你妈的希望。”
这话说着,他眼角有泪滑过,他说:“你妈早就查出来这个病了,但那时是轻症,她谁都没告诉,前几天我发现了她藏起来的药,她这才坦白,还让我不要告诉你,怕影响你。这不,今天她撑不住了,刘阿姨说你妈上班的时候晕倒,暖水壶打破,热水洒了一地,再也瞒不住了。加加,有的事情,瞒不住你的,早晚都要知道,你妈说隐瞒到你高考后,但我觉得没必要。”
他抹了把眼泪,语重心长:“就算高考结束了,你的人生也没有结束,你早晚要面对的。加加,别哭了,你妈希望你坚强。”
我流着眼泪疯狂点头,我说:“夏叔叔,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会坚强的。”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加加,坚强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我当然明白。
真正的坚强,挺难的。
我妈的右手缠了好多绷带,因为晕倒时打碎了暖水壶,被热水烫了好几个泡,胳膊上还有被碎片划破的口子,我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惨状,如果可以,我真的不希望那个当事人是我妈,是我也好。
后来照顾我妈,我才知道,原来她身上的病号服不是肥大,是她最近瘦了太多太多,她却还是安慰我,说她没事,让我不要太担心,很多事情都是能好转的。
但愿吧,我想。
Cut 2
那段时间为了照顾我妈,也为了调整自己的心态,我整整一周没有去上学。
这突发的状况落在任何一个平凡的家庭里都是灾难,强加在我们身上看不见的压迫感步步紧逼,几乎令人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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